事情發展到這裡,該看到的都看到,該聽到的都聽到。便實在沒必要繼續裝相,再裝就真去大牢裡體驗生活了。李大人正琢磨是不是大喊一句“我乃李佑,誰敢動我”的時候。突然聽到大門外人群騷動的聲音。
韓宗連忙小跑到照壁那裡。探頭看了看,便回首對李佑叫道:“來了!來了!”
隨著韓宗的叫聲。從外面紛紛攘攘的湧入百十人,正是五城提督御史總察院的軍士和差役,一馬當先的不是那崔師爺又是誰。
院中人見這一幕無不吃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有如此多官軍殺上門來。京師可不比外地,即便只動用百十官軍去圍攻別的衙門,那也是很敏感的事件。
崔師爺到了李佑身前,行禮道:“見過東家,總院標下官軍盡都來到。”
李大人很平淡的點點頭,但看在別人眼裡,他的氣勢似乎陡然漲了百倍,彷彿一遇風雲便化龍,此人到底是誰?
李佑沒有讓群眾猜疑太久,又側頭對旁邊那年輕書吏問道:“本官奉敕提督五成兵馬司!此地的兵馬司指揮在哪裡?”
年輕書吏此刻渾如篩糠,全身抖個不停,嘴巴張開卻完全說不出話。
“沒膽氣的廢物,活著有何用?”李大人對他不屑一顧,又轉頭去問抓他來的老差役“南城兵馬司指揮在哪裡?”
老差役年歲大經歷多,抱著大人不記小人過的念頭,還能強忍恐懼戰戰兢兢的答道:“今日指揮老爺巡看外城各城門,眼下不在衙中。”
“副指揮在哪裡?”
“副指揮老爺們分巡南城八坊,一般也不在衙中。”
問清楚狀況,李佑便對手下吩咐道“將此處所有吏員、差役看管起來,誰敢反抗,格殺勿論!”又指著身邊那年輕書吏道:“尤其要看住他!”
有沒有官身的區別就在這裡了,若有官員在內,李大人絕對不敢說格殺勿論四個字。
下完命令,大部分總察院過來的軍士差役分頭行動,只留了十來個在李佑身邊聽使喚。
李大人眼角忽然瞥見兵馬司的張吏目匆匆從側院月門穿出來。出了如此大的動靜,張吏目還要覺察不到,那也太糊塗了。
張吏目的眼光,當然要比普通的差役書吏高得多,看到此情此景,再看到那“富家子弟”的年紀和相貌“李僉憲”三個字陡然浮上心頭。
重新見到張吏目,李佑嘿嘿笑了幾聲“本官今日探視同鄉舊相識,卻不料從頭到尾見識了一次南城兵馬司的威風!好得很,好得很!”
張吏目自知得罪了李佑,而李佑權勢遠超於他。但有理走遍天下,而且他也不是一點門路都沒有的人。
當初設計了層層程式,給自己每一步舉動都套上合法名義,不就為的防著類似於今天這種事情麼。何況此事是南城兵馬司的事,即便是李佑,也不能隨意給一個衙門扣上罪名罷。
按下緊張心情躬身施禮,張先生據理答道:“在下只是照章辦事,按舊制查問嫌犯。至於僉憲老爺故意隱姓藏名,誤導我南城兵馬司。這不能說是兵馬司的過錯。”
“哈哈哈哈!”李佑忽然仰天大笑。笑的眼淚都流出了幾滴。
張先生心裡陰影重重,忍不住問道:“在下哪裡說錯了?”
其實張吏目也曉得自己扛不住李佑,他只盼著能拖延時間。等兵馬司指揮和南城巡城御史趕到救場。官員與官員打交道,自然便利許多。
李佑鄙夷的斥道:“你們兵馬司巧立名堂,勒索行商。本官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你還敢問哪裡錯了?本官就讓你知道你哪裡錯了!”
張吏目仍舊強辯道:“刑名之事,不能只憑一己只好惡。”
李大人卻轉頭對戴恭說:“方才南城兵馬司是不是對你勒索敲詐?”
戴恭看了幾眼張吏目,低聲道:“是!”
李佑又對還在院中滯留不去的客商們高聲問道:“本官有話問,爾等這些商家,可曾受到兵馬司盤剝勒索?”
呼應李大人的,只有風聲…卻是冷了場,滯留的外地行商面面相覷。沒有一個開口答應的,讓李大人很沒面子。
大約是這些外地客商看不清形勢,不明白突然化身官員的這個年輕人靠譜不靠譜。故而抱著明哲保身兩不得罪的心思。
張吏目暗暗得意。別說這幾個客商不敢出頭,就是他們敢出頭又能怎樣。偶然幾個客商能成什麼氣候。自己費勁周折套上的合法外衣豈是那麼容易好破的?
李佑搖搖頭,突然對左右喝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