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天子大伴都快承受不住的地步。
莫名其妙被李佑拖出來的麥承恩靜靜立在天子左方,心裡哭笑不得。自入殿以來。他一直低調的默不作聲,毫無存在感。因為麥公公沒認為今天的事情與他有關係——那只是李佑這方與段知恩這方的鬥爭,他這個太監之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
孰料這李佑七扯八扯,繞了幾圈子便把戰火燒到了他身上了,而且容不得他繼續裝烏龜。如果事情牽涉到太后,他不可能低調的坐山觀虎鬥。
今日之事發展到這個地步,不止躺著也中箭的麥公公。李佑的靠山和同黨也是連連哭笑不得。
他們都有點自作多情了,李佑貌似不需要他們幫忙,也不需要他們出面搶救。李佑僅僅是簡簡單單利用了一下錢國舅這個廢物。設計了幾種真假難辨的情景,就可以脫困並將敵人打倒。
此次李佑大概就沒想製造讓天子下不了臺的朝爭,前面很多舉動都只是虛晃一槍。估計是為了迷惑段知恩等人罷。
別人忙著腦補越來越撲朔迷離的情節,唯恐追不上最新劇情錯過什麼,但天子卻體驗到了被背叛的感覺!不錯,是被段大伴背叛的感覺!
難道在段知恩心中,當司禮監掌印的一己之私比他這個天子體面還重要?難道段知恩並不是會實心實意為他這個天子著想的人?
李佑察言觀色後心中暗喜。對上司身邊的親信小人,例如段知恩這樣的,揭發他幹壞事是真沒大用,哪怕段知恩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也未必能讓天子處置他。因為再壞的狗,那也是自己的狗。
但只要能叫天子起疑認為他似乎不夠忠心,段公公的倒臺便指日可待。一條不忠的狗是沒有存在價值的。
想至此,李佑又補上了一句:“臣彈劾段知恩為一己權柄,蓄意肇事,陷陛下做不孝之人!這才是陛下不可不察之處!”
景和天子微微動容,彈劾段知恩挑撥君臣關係。他可以不置可否,可以更傾向於身邊內宦。但現在又出現離間母子的彈劾,出於孝道他還敢不置可否?他還敢更傾向於內宦?
也是段公公首次遇到這樣極端不利的境地,真有點急了。
嚴格來說,他沒有參與黃庸囤積煤炭這事,以他的地位犯不著去關注這些小事。但段公公為了拉攏黃庸的乾爹內官監譚掌印。所以庇護了黃庸。
李佑辭官之前,用囤積煤炭的事情去攻擊內監,段公公便順手牽羊,反將一軍攻擊李佑“買直邀名拿天子刷聲望”。雖然大獲全勝害得李佑丟官,但這樣一來,在大家眼裡也就坐實了段公公是幕後黑手,惜薪司自然樂得如此。
那之後段公公就再也說不清了,該擔的責任照樣跑不掉,故而段公公不能不急,連忙駁斥李佑道:“李佑大奸似忠,虛言妄語不可聽信!聖母雖有善心,但李佑藉機蠱惑人心、煽動騷亂、圖謀不軌也是事實,更兼以詭詐行事構陷內監,陛下不可不防!”
之前都是李佑與太監來回打嘴仗,其他人裡只有錢國舅助攻一次,這時候武英殿大學士盧閣老突然也站出來刷存在感。
他向天子奏道:“李佑無官無職,承襲世職之子尚未出世,現在他本人不過是一富家翁而已。施行善舉,替朝廷分憂,有何嫌疑?修橋鋪路、施粥賑災都是官府表彰的善行,李佑就做不得?
何況之前李佑唯恐陛下與聖母生了誤會,寧可揹負讒言冤屈也不肯自辯,陛下休要寒了忠良之心!”
你方唱罷我登場,朝臣這邊有大學士出了面,太監之首、司禮監掌印太監麥承恩也躬身進奏。
“陛下!遍數司禮監裡,奴婢敢斷言並不只有段知恩忠心!但卻只有段知恩最不安分,與外朝紛爭哪次與段知恩無關,這叫陛下煩不勝煩,難道都是別家之錯?難道這就是段知恩的忠心為君?”
景和天子早被李佑打上了耳根子軟的標籤,此時見朝廷內外一致貶斥段知恩,又加上剛才那揮之不去的疑雲,他便更加迷惑起來。
見勢不妙,段知恩“噗通”一聲,跪在天子腳下,淚流滿面道:“奴婢服侍陛下十餘年,赤誠可鑑天地,忠心可昭日月!滿朝誹謗叢生,奴婢無力再辯,若陛下聽之信之,只怕日後再難有第二個段知恩!”
天子聞言嘆口氣。
我靠!李佑當然分辨的出來,段公公這是要打情義牌了。不得不說。“只怕日後再難有第二個段知恩”這句話真夠感人的。
只讓天子迷惑沒用!而且長公主也再三說過,天子歷練尚淺,對天子有些話必須敞開了說!
李佑便奮然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