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博陽和紀曉芸收拾行李收拾了三天,第四天就和王氏一起過來,向紀老太太、紀二老爺和紀二太太辭行。
秦博陽的態度一如既往,王氏甚至還顯出些不捨來,倒是紀曉芸興高采烈的,彷彿是脫出樊籠的小鳥一般。
紀曉棠在一邊看了一會,只能暗自嘆氣。她很快從紀老太太的屋子裡出來,徑自到了二門的小議事廳。程嬤嬤已經帶著兩個貼身的小丫頭在議事廳中等著紀曉棠了。
“姑娘有什麼吩咐?這次去懷遠,我必定竭盡心力,護著二姑娘儘早回來。”
“我確實有話要囑咐嬤嬤,卻不是這些話。”紀曉棠在議事廳中坐了,笑著對程嬤嬤道,“恰好相反,我讓嬤嬤到了懷遠之後,就裝病,什麼事情都不要理……”
“姑娘這是要……”
“引蛇出洞。”紀曉棠笑道,“二姑娘也是時候長大,睜開她的眼睛了。繼續溺愛她,像過去那樣保護她,到最後反而是害了她。”
“老爺和太太都同意了?”
“是的,這是我和爹孃商量的結果。”紀曉棠點頭。
“大善。”程嬤嬤贊成地點頭。
紀曉棠和程嬤嬤又低低的聲音說了些細節,這才打發人送了程嬤嬤出府。
五月初十,秦博陽帶著紀曉芸和王氏離開清遠,十幾輛馬車的車隊,浩浩蕩蕩徑奔懷遠而去。紀曉芸不僅帶走了一千兩的陪嫁銀子,還有她未成親前自己積攢下的幾百兩銀子,以及許多的頭面、尺頭等物。
紀曉芸這一走,紀老太太幾乎病了一場。她似乎是預感到了,從此之後,只怕很難再見到她最心愛的孫女了。
紀曉棠卻根本就沒有心思傷感。
麥收時節,從去年冬天就顯露出端倪的旱情,終於讓大家看到了它的威力。任安府內的上等良田普減產五成以上,至於中下等的田地的情形就越發的糟了。
糧食的價格大漲。
然而,這種情況下,受到直接影響的主要還是普通的百姓,至於高門大戶、鉅富顯宦卻還沒將這些當一回事。
夏收減產了,秋收總不會還這樣。即便是秋收依舊如此,那還有明年。
任安府雖上報了災情,然而也並沒有引起朝廷的重視。朝廷的目光,更多地放在了南方。北方如任安府這樣的地方,就算是旱上一年,也就是百姓生活艱苦,卻死不了人。然而南方的大水,卻可以直接捲走無數的生命,讓千里沃野瞬間化為一片汪洋。
紀二老爺與紀大老爺一直保持書信往來,紀二老爺自然告訴了紀大老爺任安的乾旱,而紀大老爺更是來信跟紀二老爺訴苦,說南方的水患。
紀大老爺如今在工部任郎中,正管著南方治水的事。
“你大伯信中說,朝廷很快就要安排欽差南下,巡視水情,並賑災放糧。”書房中,紀二老爺將他剛看過的信遞給紀曉棠,讓紀曉棠和紀三老爺也看看。“這次南方水患嚴重,說是百年一遇。朝廷也下了大力氣,說是準備了賑災的白銀就有五十萬兩!”
這五十萬兩的白銀,一部分用來購置糧食賑濟受災的百姓,而大部分則是用來修築河防的。
紀曉棠很快看完了信,交給旁邊的紀三老爺看。
紀二老爺說到五十萬兩的白銀,紀曉棠突然想到一件事。
如今是隆慶七年初夏,前世這個時候,紀三老爺還沒有輸掉祖宅和祖墳,然而很快,紀家的災禍就要來了。
災禍首先並沒有落在紀家的清遠老宅,而是落在遠在京城為官的紀大老爺身上。
紀大老爺作為工部的郎中,就被選為南下賑災、修築河防的官員之一。而隨後爆發出來的震驚朝野的貪墨賑災銀兩大案中,紀大老爺就被捲了進去。
紀大老爺那個時候曾經來信要紀二老爺變賣全部家產,幫他還上貪墨的銀子,從而保住他以及他那一房子孫的性命。紀大老爺還向紀二老爺表明,貪墨銀子的事情是有,但是他卻並沒有參與其中,而是被人構陷在了裡頭。
可是不幸的是,賑災銀子貪墨案爆發出來,紀大老爺參與其中的事情很快傳到了清遠。紀二老爺這邊接了信,正要想法子為紀大老爺籌贖命的錢,紀三老爺這邊就在賭場上將祖宅和祖墳一起給輸掉了。
清遠紀家自顧不暇,京城那邊的貪墨案子已經落下了帷幕,紀大老爺與一眾貪墨的官員被斬首示眾,他那一房的人或被流放充軍,或被髮賣為奴。
紀家是紀大老爺這一房的人先被滅了,隨後,清遠紀家這裡也難挽狂瀾,敗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