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任徵一步步的倒退著上樓梯,嶽震故意和他們拉開一段距離後,抬頭道:“既然大少心懷訣別之意,又何必拉著皇帝來陪我們呢?這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保證不讓任何人來打擾我們,大少還是放陛下離去吧,君臣一場···”
不等嶽震說完,任徵竟然就真的放開了仁宗皇帝,手握著淬了劇毒的匕首,哈哈大笑著舉步上樓。
嶽震眼皮子猛然一跳,他明白了任徵準備用那把匕首,毫無痛苦的離去。更讓他驚愕的是仁宗皇帝的動作,終於獲得自由的西夏皇帝,竟然活動活動痠麻的頭頸,也跟著任徵一路向上走去。
“陛下···”
聽到了嶽震的呼喚,仁宗皇帝頭也不回的笑道:“呵呵,震少還不快趕上來,快來看萬丈霞光中的興慶,是何等的動人心魄。”
嶽震苦笑著快步上樓,暗自解嘲道:有這麼古怪的皇帝,出幾個古怪的臣子,也就沒什麼好稀奇的了。
不敢確定任徵的情緒會不會還有反覆,嶽震超過了西夏皇帝,夾在兩人中間。看到他這個舉動,任徵和皇帝一起笑起來,笑容各不相同,心境更是天壤之別。三個人一口氣登上了頂樓,任徵推開東邊的窗欞,紅彤彤的天際躍入眼簾。
三個人靜靜的看著,看著旭日冉冉升起,看著腳下的興慶城被包裹在朝陽的絢爛裡。
日出很美,可是嶽震卻無法沉醉其中,獨自黯然神傷。任徵為了追隨父親的信仰,將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我呢?我的最後一個日出會是那一天?到了那個時候,我能像任徵這樣了無牽掛,瀟灑而去嗎?
“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間萬事細如毛。野夫怒見不平處,磨損胸中萬古刀。”任徵的吟誦把嶽震拉回高樓之上,側耳傾聽。“好一句細如毛,好一句萬古刀,此刻我才真正明白,天地之壯闊,人力之渺小。震少,你說是不是有些晚了呢?”
艱澀的咧咧嘴,嶽震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仁宗皇帝卻接去了話頭,有感而發的替他回答了任徵。
“朝聞道,夕死可矣。唉,其實在朕的心目中,你才是文淵閣大學士最佳的人選。這也是朕與先太子,唯一的意見相同之處。嗨,可惜了···”朝陽下,仁宗皇帝的臉龐好像酒氣上湧一般,紅亮亮的。
李正乾、李正坤兩兄弟跑來拜見師尊時,才知道皇帝陛下和他們的小師叔,陪著任大少登上了高樓。
心急的正乾拔腿就要往樓裡衝,卻被迦藍葉厲聲喝止。“雖然為師回來,可是你師叔還是真正的主事之人!他讓我們留在外面,我們就必須留在外面,不得有半點違逆,做不到令行禁止,你這些年在軍營裡算是白混了!”
如果迦藍葉看到瞻星樓底樓,此時的情形,一定會後悔的給自己幾個嘴巴子。
嶽震是在事後才追悔莫及,也正是從這件事以後,他開始有了一個習慣。不管什麼時候什麼地點,一定要親眼看到敵人真正的死去,他才會放心的離開。
大口大口的吐著血,胸口塌陷的鐵老二,獰笑看著頭頂。剛剛從不遠處經過的嶽震,根本沒有注意到他。最後摸一摸身旁兄長冰涼的臉龐,仇恨支撐著鐵衣老二爬向一盞盞油燈,支撐著他推到它們,支撐著他在越竄越高的火苗中,無聲的狂笑,黑紫的汙血一口口噴灑在灼熱火焰裡,轉瞬就化作一團霧氣。
瞻星樓外的人們看到大火的時候,無一例外的瘋狂了,即便是明知兒子回不來的任德敬,也不禁淚流滿面。
原本應該是拓跋月慌亂狂躁,迦藍葉出來制止,可是眼下卻顛倒過來,拓跋月從後邊一把拉住了準備衝進火海的大國師。
“國師不要!這個時候衝進去,只能讓他分心,他更需要我們在外面的幫助。不要等他脫險,我們還要去救您。現在請您把所有的人集合起來,隨時聽我的命令。”沒時間和授藝恩師解釋,她盤膝坐下雙眼緊閉。
迦藍葉也知道這位弟妹天資聰穎,將信將疑之間,一邊呼喝著眾人靠過來,也就想明白她的話非常正確。
眼下衝進火場也許不難,可是火勢越來越大,再想衝出來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若說焦急,誰也無法和拓跋月相比,不管是皇帝還是任徵,對她來講,遠及不上丈夫的萬一。但是一個箭手的冷靜讓她明白,丈夫的生機在自己手裡,些許的慌亂,都會讓摯愛的人葬身火海。
嶽震他們看到濃煙時,大火已經燒到了第三層。大驚失色的他推開窗往下看去,滾滾濃煙阻斷了他的視線,也阻斷了他和下面人們的聯絡。
怎麼辦!嶽震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