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甜哦了一聲,虔誠地跪了下去……
殿外,晨風習習,讓藤洛煩躁的心稍稍平靜下來。
他理解不了,為何凡間的人們如此敬畏天神。
雖然自己本身就是一個天神,但藤洛從來沒以天神的身份,享受過人們的頂禮膜拜。
從下界時起,在人間遇到第一個人墨乞兒,就從沒把他當天神看待。至於後來遇到的人,不論是否知道他天神的身份,好像都把他當成凡人的一員。
被周圍的人忽略了天神身份,說實話,藤洛不僅不感到失落,反而很享受這種感覺。
因為大家視他為普通的親人、朋友,甚至敵人,才會和他說知心話、開玩笑,甚至發脾氣。如果大家把他尊為天神,還會這樣對待他嗎?
不會的。
白露和田甜,對天神都很敬畏。從兩個女孩祭拜天神那份虔誠,就能感覺得到。
青衫,雖然對天神和天庭頗有微辭,是因為她覺得,上天不能替她伸冤,上天不夠公正。但青衫也只是抒發下心中的怨氣,真正進入供奉著天神的大殿,她一樣規規矩矩,像白露和田甜一樣,默默禱唸,十分虔誠。
信仰,是一種精神寄託。
藤洛被人膜拜過,但可笑的是,並非以天神的身份,卻是以凡間乞丐的身份。
剛來人間時,在通天縣公堂,為墨乞兒洗脫了“竊取”罪名時,他享受過人們的歡呼。
那件事之後,在集市上,藤洛也曾被年輕姑娘們作為偶像“參觀”過。
和潘徙的子夜決鬥,藤洛更是享受到百姓們的禮讚、膜拜!
但,上述所有,藤洛的身份都是乞丐,是普普通通的小人物,不被看好的小人物,他的每次獲勝,都會使百姓隱藏在心底的熱血湧動起來。
“一個小乞丐都能成為大英雄,我們為什麼不能?”
這就是百姓內心的潛臺詞。
他們不知道藤洛是天神,他們也不會把他想象成天神,但藤洛,是百姓心目中的英雄!是心中的偶像!
藤洛由此獲得百姓的認可,獲得百姓的尊重,獲得百姓的愛戴。
但這一切,都和藤洛的天神身份沒關!
藤洛也注意到,百姓們對待自己,和對待供奉的天神是完全不一樣的。
通天縣新神祠供奉的是小蒲,府城神祠供奉的是桂大郎。
百姓對神祠供奉的天神,更多的敬畏,因懼怕天神降下災禍而生出的敬,這和藤洛靠自身努力贏來的尊敬,完全不同。
很顯然,天神在百姓的心目中,地位更高。
藤洛知道自己和小蒲、桂大郎的差距,但他並不羨慕他們。
一尊泥胎,香火供奉,這讓藤洛感覺很滑稽。
藤洛寧願享受凡人的生活,有人愛,有人恨;有人對自己發脾氣,有人對自己撒嬌……
藤洛想得很多,想得很亂,但內心也逐漸釋然了。
這種釋然,既是對天神身份的看淡,也包含著對之前的怨、仇的釋懷。
他溜達到大殿門口。
田甜和青衫還在殿裡跪伏著禱告。
藤洛抬起頭,看著桂大郎的泥胎塑像。
呵呵,不錯啊。
供奉的塑像,比桂大郎本人高大得多,粗濃的眉毛,也比桂大郎本人顯得更加威猛。
甚至可以說,桂大郎的泥胎塑像,比本人兇狠很多。但藤洛看著顯得更兇狠的泥胎塑像,反倒比看著桂大郎本人更感親切。
藤洛甚至對著桂大郎的泥胎塑像笑了笑。
泥胎塑像,面容是泥,心也是泥。
真實的人,面容是面容,心是心,心面是不一的。讓人琢磨不透,心生距離。
在這一刻,藤洛彷彿終於領悟了人與人之間、神與神之間的關係。
一切的情感,都因距離而生。
心靈的溝通,才會有親密無間。
人之間的障礙,不是源自距離,而是因為心靈的阻隔。
所謂遠親不如近鄰,即便有血緣做紐帶,沒有交流和溝通,早晚也會生疏,而是親人不如鄰人。
反思,讓人豁達,藤洛甚至不再計較桂大郎明裡暗中所做的一切。
心情大好,藤洛信步走到神祠大門。
遠遠地,一夥人邊走邊聊,嘻嘻哈哈。
定睛看,是廢棄神祠那邊的乞丐兄弟,領頭的正是烏梢蛇。
“老烏……”藤洛喊了一聲,快步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