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買房子沒錢怎麼行?如今我大燕朝國泰民安,房價也迅速飛昇,從小皇帝繼位起的短短三年之內便翻了四倍。我手裡總共就九十多兩,其中還有一部分要用作陸澈的醫藥伙食,要想買房實在是有些困難。
又在草蓆上輾轉了百八十回,床上的陸澈終於忍不住了。
“你睡不著?”
我點點頭。瞧著煮熟的鴨子快飛了,怎麼可能睡得著?但周圍烏漆麻黑的,估摸著這個動作他也看不見,便出聲道:“我沒事,你自個兒先睡吧。”
床上的影子翻了個身,面朝著我道:“地上潮溼,你墊的席子也涼,要不挪到床上來睡?”
我趕緊推辭:“不必了,我只是在憂心一件民生大事。”
陸澈將腦袋挪到床沿,饒有興致地道:“想不到你一個女子也懂得憂國憂民,正好我也睡不著,不如說來聽聽?”
我將枕頭挪過去些:“你說新皇登基三年,他都幹了些什麼?不為百姓謀福祉也就算了,眼下房價還越來越高,短短三年就翻了四倍。你知道再這麼下去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廣大窮苦百姓就要露宿街頭了!”
床上的人一動不動:“有這麼嚴重?”
我憂鬱道:“必然是有這麼嚴重!你看我這屋子,風雨中已經險危危地屹立了上百年,雖然翻修過幾回,但如今也是冬天漏風,夏天漏雨。若再買不起房,等它哪天一塌,我就只能守著廢墟過活了。”
黑暗中,陸澈靜了一瞬:“你一個姑娘家,獨自過日子確實艱難了些。”
我抱著被角嘆息一聲:“豈止是艱難?那必須是非常艱難!每天不僅要砍柴做飯洗衣服,還要……”我撇了撇嘴:“算了,你這種有錢人怎麼能理解我這種小老百姓的苦楚?還是趕緊睡覺吧。”
床上的人久久不語,本猜測著他是在為我惋惜,不料沒多久就傳來了輕微的呼嚕聲。
我抽了抽嘴角,方才是誰說正巧也睡不著來著?
第二日天剛麻麻亮我就起了身,劈柴生火做早飯、打水洗衣曬花瓣,一頓忙下來,太陽正好在東方的立淨山上露出半個臉。
與陸澈一道用了早飯,又為他煎了藥,這位大爺啪嗒了兩下嘴皮子表示,近來閒得實在無聊,想找幾本書看。
我自是不敢怠慢,趕緊翻出銀子就出門。
且考慮到要添置新宅,順帶將破瓷罐裡的四十兩和陸澈交上來的五十兩一起帶著了。想著封陽縣的空宅不多,若是見著便宜合適的,也好早些買下,免得落入旁人之手。
但事實證明我確實太異想天開了些,一個上午逛下來,不僅沒買著半片屋瓦,甚至連價錢合適的都沒遇著。如今房價攀升,一畝大的舊宅就要二百兩,這等於要賣一輩子的胭脂才能攢夠錢,簡直離譜。由此可見,我爹當年說得沒錯,踏實肯幹型是沒有錢途的,勞作一輩子,連座像樣的宅子都買不起。
思忖了一盞茶的時間,我終於憤然放棄了這條置房留人的不歸路,老老實實地到楊秀才那買了幾本舊書,愁兮兮地往回走。
豈料沒走幾步,便聽到身後有人頗熱情地喚我。
回過身一看,只見賭莊的莫老大手裡捻著張疊好的巾子,正雙目含笑,如弱風拂柳般地朝我扭過來,邊走邊道:“舒婉啊,你這是打哪兒去啊?”
莫老大雖長得魁梧,卻是封陽縣有名的娘娘腔,酥軟的聲音入耳,聽得人直起雞皮疙瘩。
我望著他唇上剃得光禿禿的胡根子,勉力笑道:“眼瞅著要晌午了,我正趕著回家做飯呢。”
莫老大撅著屁股瞅了眼我手裡的書:“喲!舒婉,什麼時候看起書來了?”
我趕緊將書背在身後:“我哪有閒情看書啊?幫別人買的。”
莫老大瞭然地點了點頭,轉而又問:“聽說你家來了個遠親,還幫你還清了所有的債務。這是大好事啊!你皺著個眉頭做什麼?”
我湊過去道:“就是他來了我才發愁呢!你也知道,我家總共就一間房子,哪裡住得下?人家好歹幫了我,我卻讓人家跟我擠在這麼間破屋子裡,實在是過意不去啊!”
他捻著巾子捂嘴笑道:“聽說你昨兒個才賣了塊玉,一百兩銀子,買個兩間屋子總不是問題吧?”
我呆了一呆,心想這衛老爺也忒藏不住事兒了,連玉的價錢都隨便跟人說出去。只是兩間屋子怎麼夠?陸澈還有三五個隨從沒處住呢!
我憂慮道:“就這些錢還得給我那位遠親做醫藥伙食呢!買了房子他吃什麼?”我嘆一口氣:“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