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剛邁開沒兩步,腦後破空之聲襲來,他往旁邊一閃,一支箭矢旋即掠過他的耳際,直接近半沒入他前面的牆壁裡。
在他身後凌空躍起,手提繡春刀劈向他的,正是本該死在礦山中的隋州!
退無可退,逃無可逃,李子龍咬咬牙,只得抽出隨身軟劍迎戰。
高手過招,刀光劍影,戰況激烈自不必提。
但唐泛去而復返,卻不是為了觀戰,而是為了還躺在那裡的汲敏。
對方被李子龍連擊數掌,汲敏的五臟六腑都受到嚴重的損害,唐泛甚至不敢將他帶到廳外,只能將對方搬到最近的角落裡避開打鬥,又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的脖頸,輕拍臉頰。
“子明,子明……”
在唐泛連喊了許多聲之後,汲敏的身體微微一震,眼皮勉強睜開一條縫隙。
對方似乎想說什麼,但聲音實在太小了,唐泛不得不彎下腰去聽。
他腿上的傷口只是草草用外裳綁緊潦草地包紮了一下,血還在細細地往外流,整條腿也幾乎無法動彈,但此時此刻唐泛根本無暇去顧及這些,他甚至忘記了自己身上的傷痛,只能緊緊抱住汲敏。
“潤青……”他聽見汲敏道。
“我在!我在!”唐泛將耳朵貼在對方唇上,就為了聽清對方的每一個字。
“我老家……母親……”汲敏甚至已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了,只能用零碎的隻言片語來表達。
但唐泛如何會聽不懂,他接下對方未竟的話:“我知道,你放心罷,她老人家,我會照顧的。”
汲敏氣息微弱:“還有,不要,跟朝廷,說……說我,投靠……”
唐泛緊緊抓住他的手,似乎擔心自己一鬆手,對方就會徹底消散。
他眼眶通紅,要緊緊咬住牙,才能嚥下快要出口的哽咽聲:“你沒有投靠白蓮教。你是與我一道被白蓮教妖徒捉來的,而且為了擒住賊首李子龍,你不幸殉職,乃是大大的功臣,理當得到朝廷撫卹,不單如此,我還要上疏為你請封諡號!”
汲敏聞言,臉上流露出微微的欣慰,眼中也泛起光彩,身體竟然恢復了一點力氣,連說話都變得流暢許多。
“對不起,我的確很嫉妒你,但是,我也很羨慕你,喜歡你……”
“當初,當初我落魄的時候,只有你,只有你待我一如既往……”
“若你不嫌棄,下輩子我們,我們再作朋……”
他的瞳孔漸漸渙散,最終也沒能將那句話說完整,僅僅是嘴巴微張,眼睛維持著半睜不睜的情狀。
彷彿猶有憾恨。
“子明!”唐泛悲慼不已,強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落下來。
先前被李子龍一刀紮在腿上,他連哼都不哼一聲,此刻卻忍不住放聲痛哭。
那頭李子龍著急逃走,隋州卻一心想要他死,兩人在戰意上就見了高下,加上門外錦衣衛人多勢眾,逐漸控制了局勢,龐齊等人進來援手,李子龍被團團圍住,心煩意亂之下,被隋州一刀砍在後背,又被旁邊龐齊早已準備好的火銃一射,胸膛直接就開了花。
他睜大著眼睛,死死瞪住隋州,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自牆壁滑落下來。
死不瞑目。
任憑李子龍如何翻雲覆雨,詭計百出,又能千變萬化,玩弄人心於股掌之間,最終也逃不過作惡多端的下場。
唐泛並沒有關注那邊的戰況,他依舊沉浸在好友死去的悲痛中,直到肩膀被一隻手按住。
“你們是怎麼脫險的,又怎麼會找到這裡來?”他知道是誰,所以頭也沒抬。
隋州的聲音也充滿了疲憊:“當時我們已經進山了,但我發現有些不對,就及時退出來,剛出山,裡面就爆炸了,半座山都發生塌方,大家受了點傷,但幸而退得早,沒有人死。”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唐泛如何聽不出其中蘊含的驚心動魄,但凡隋州警覺得晚一些,又或者少半點魄力,他估計真要在黃泉下才能見到對方了。
唐泛啞聲道:“幸好你沒事。”
隋州按在他肩膀上的手緊了緊,才繼續道:“因為爆炸的事情,我就擔心對方調虎離山,所以匆匆趕了回來,等回到吉安的時候,才知道吉安府已經亂作一團,席鳴死在縣衙後堂,而你和汲敏又都失蹤了,當時我就在他的石桌上發現這個。”
他伸手過來,攤開掌心。
唐泛一看:“菱角?”
隋州點點頭:“是一堆未吃完的菱角。我詢問之下才知道,這種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