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這次,唐泛是第二次來到這裡,上一次還是三年多前,宣佈殿試名次的時候,他與眾多同年一道入宮,在莊嚴肅穆的氛圍下,跟著文武百官一道拜見天子。
遙想當初,天子的風采,那可真是,咳……離太遠了,看不清。
唐大人畢竟不是幾百年之後的人,不可能知道紫禁城的佈局,要知道作為天子居所,為了防止有心人的窺伺,這種皇宮輿圖肯定是要嚴格保密的,等將來有朝一日,如果唐泛能夠身居六部高官,經常入宮參政議政,久而久之自然也會熟悉起來。
所以眼下,唐泛並不知道他們要將自己帶往何處,只能身不由己地跟著。
一行人約莫疾走了兩刻鐘左右,穿過一座又一座的宮門,見過一道又一道的宮牆,他們的腳步終於緩了下來,不遠處一座宮殿人影幢幢,燭火通明,大門敞開,宮殿門口乃至外圍還有好些人在來回走動巡邏,守衛很是森嚴。
這就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了,唐泛知道。
番役們終於將他給放了下來,腳底踩上略顯粗糙的石板,唐泛頓時有種腳踏實地的安心感。
人轎雖然快捷,可也不是能拿來享受的,眼下他的兩條胳膊就隱隱生疼。
“走。”直到現在,為首那內廠番子才終於吐出這麼一個字。
唐泛不由低聲問:“敢問閣下,那裡頭是?”
“進去就知道了。”對方一句也不肯多說。
唐泛本是想讓自己有些心理準備,見他如此鄭重其事,心底倒是有了計較,便也不再多問,跟著那些人走上臺階,接受門口衛兵的搜身和盤問,好半天之後才被放了進去。
帶他進去的卻不是剛剛一路帶他入宮的那個內廠番子了,而是換成一個面目陌生的年輕宦官。
對方想來是經常在這裡值守的,先和唐泛說了一聲“等著”就進去了,過了好半天之後才出來,又說了句“跟我來”,便再次轉身入內。
進了裡頭,看到殿中種種擺設,唐泛面上雖然不顯,心裡卻已經有些底了。
等被領到內殿正堂,眼見正殿之中或坐或站,正中更坐著一名黃色綾羅圓領袍的中年男人,他沒有怔愣失禮,直接就下跪行禮道:“臣唐泛,參見陛下。”
“免禮。”成化帝道,聲音是萬年不變的懶洋洋,但他不是故作慵懶,而是真懶。
唐泛起身謝禮,肅手而立,並未抬頭東張西望,面色依舊平穩。
成化帝對這個小人物的到來並不在意,他也不會記得自己曾經在三年前還誇過對方“清雋丰采”的。他已經很疲倦了,只是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嚴重了,這不,連內閣三位閣老都還在這裡,沒有離宮,所以皇帝也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來。
他望向汪直:“汪內臣,人是你推薦入宮的,由你來說罷。”
“是。”汪直恭謹應道,全無在宮外時唐泛所見到的跋扈飛揚。
“唐泛。”汪直道。
“臣在。”唐泛還是保持著微微垂首的姿勢,一般來說,如果沒有得到許可,臣下是不能隨意直視聖顏的,這顯得不敬,但他在剛剛進來的時候就已經飛快地將在場所有人都收納入眼底了。
皇帝,太子都在。
萬安,劉珝,劉吉,赫赫有名的紙糊三閣老們也在。
這些大佬已經等於掌握帝國大權的巔峰級人物了。
還有其他一些僕從宮婢,禁衛軍士,自不必提。
人雖多,卻愣是沒有發出半點聲息。
除此之外,唯有殿中燭火不時噼啪作響。
不過唐泛眼力所及,發現就在皇帝身後的屏風後面,似乎還藏著一個隱隱綽綽的人影。
那隱而不露的人身份為何,似乎呼之欲出。
那頭汪直已經開始說起召見他進來的原因。
如今這位東宮太子朱佑樘,雖是長於皇宮之中,卻直到三年前才剛剛被立為太子,身世堪稱坎坷。
但既然名分已定,讀書習字,一切就要按照儲君的規格來培養。
太子的老師班底很強大,但除了老師之外,還要有伴讀。
而太子伴讀一般都是從宮內的宦官裡選,不過有時候也會從大臣的子侄裡挑選,當今太子的其中一位伴讀叫韓早,其父韓方,是成化帝當太子時的老師之一。
韓方因為身體不好,早兩年就準備辭官了,但皇帝顧念老師的情誼,就贈了韓方太子少師的虛銜,又讓韓方的兒子韓早進宮當太子伴讀。
這不是那種太子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