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驚蟄滿目感激。
付傳慈鬆手,“只是,我也有個小小的請求。”
“先生請講。”
“我想明天下午再出發去青州。”
白驚蟄內心糾結。本來讓付先生去當這個說客已經是強人所難了,但是現在是刻不容緩。
看出她為難,付傳慈解釋道:“明天上午,我想請城裡的藥鋪掌櫃來家裡吃個便飯。帶兵打仗我不會,但是這些年也算積了善緣,萬一戰火真燒到永州,至少不能叫老百姓和將士們看不起病吃不起藥。”
白驚蟄心頭震動,抬手深深一揖,“多謝先生。”
付傳慈扶住她的胳膊,道:“應該的。”
*
半月之後,亙州傳來訊息。
亙州失守,同柳州一樣,全城被屠,無一人生還。
訊息傳至永州,人心惶惶,已有一些人攜家帶口出城投親避難去了。
將軍府的書房坐了五六人,氣氛格外凝重。
白家軍於半月前派出十萬兵馬取道望山援亙州,因為琦叔最擅長急行軍,白驚蟄便把這十萬兵馬交給了他。
如此一來,要麼這十萬兵馬在亙州對上鎮北軍,為青州軍到永州爭取時間;要麼鎮北軍在這十萬兵馬到亙州之前已經攻下亙州,而後直奔永州來,那就是城中剩下的十五萬兵馬與鎮北軍對上,為在外的十萬與青州軍匯合爭取時間。
琦叔他們一走,白驚蟄便下令在城中修築軍事防禦,議事的地點也由營帳變成了將軍府前廳。
“連屠兩城……”有人不自主低喃出聲,這聲音在這寂靜無聲的前廳裡顯得格外突兀,就連那個說話的人自己在發現自己不小心說出聲之後都面露尷尬。
白驚蟄環視一圈,看到大家臉上的神情,也都明瞭。
孫耀死在白家軍手上,到時候鎮北軍真到了永州城,這城裡的百姓……
白驚蟄牙關緊咬,起身,沉聲道:“各位,安排城中百姓撤離吧。”
此話一出,大家紛紛驚詫地看向白驚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不能讓發生在柳州和亙州上的事情發生在永州。”白驚蟄神情堅定。
見她這般,大家的目光也從驚詫變為堅定,只是……
“只是現在有個問題,這城中這麼多百姓要撤到哪兒去了?”彥青站出來,問出其他人的疑問。
白驚蟄緩緩吐出兩個字,“塋山。”
當天下午在白驚蟄去過州府之後,州府便派人出來挨家挨戶通知,自己有地方可以去避難的就收拾東西先去避一陣,沒有地方去的就等著官府安排撤離。
*
深夜,將軍府的書房還亮著燈,白驚蟄還在跟幾位尉官商量撤離百姓後的事,至於常逸那邊也已經派人去通知了,大概明後天就能收到回信。
“叩叩叩。”
有人敲門。
白驚蟄一頓,“進來。”
清叔推門而入,有些發愁,“小姐,外面有一群人吵著鬧著要見小姐。”
白驚蟄想了想,沒有多問,繞過書桌往外走,叫上彥青,跟著清叔出去。
大門一開啟,便看到外面黑壓壓的一群人,幾乎把將軍府圍得是水洩不通。
見白驚蟄出來,前一刻才吵吵嚷嚷的人群頃刻之間便安靜下來,茫茫黑夜之中,只剩那些火把燃燒時的輕微響聲。
等她站到眾人面前,一個壯碩的青年舉著火把上前一步,“白將軍,我們這些人今天是來討個說法的。有人說官府要永州城裡的百姓全部撤離的主意是您出的,是不是真的?”
白驚蟄的目光在面前那些連面容都看不清的人身上緩緩掃過,聲音平靜答:“真的。”
她話剛一出口,人群裡立馬有人高喊,“我們不走!”
一人帶頭,原本一片安靜的人群立馬炸開鍋,七嘴八舌附和。
“對!我們不走!”
“永州就是我們的家,我們世世代代都住在這兒,憑什麼說趕我們走就趕我們走!”
“眼看鎮北軍就打過來了,現在把我們趕出去,不是讓我們去送死嗎?”
眼看情勢要失控了,白驚蟄開口,“各位!”
她一開口,慨然的人群陸陸續續安靜下來,無數雙眼睛都看向她,比起憤怒、不滿,那些眼睛裡更多的是期待,期待一個希望。
也是在這一個瞬間,白驚蟄突然明白了爹爹還有蓉姨他們常說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