睏乏了一陣子,雙腿虛軟無力,在陳其玫和蓉姑姑的阻攔下,答應痊癒了才能去,他只好託付陸從白好生看顧琳琅。
錦素被僕役用擔架抬回來的時候,臉色蒼白,形貌消損,鬢髮粘血,羅裙上染開的血業已變黑髮臭,陸從白漏夜請了大夫替錦素醫治療傷。
琳琅守在錦素的床邊,看大夫拿剪子燒了火,躡手躡腳地剪開黏在面板上的布料,那場面不堪忍受的血腥。陸從白身為男子不便待在屋裡,又不放心琳琅目睹殘酷的一幕,進門囑咐了大夫幾句,把琳琅拉出了房門。“感情再好也是主僕有別,看這種情形,嚇壞了怎好。”
入了夜,秋風嘩嘩吹拂著院裡的銀杏。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愁怨苦(一)
琳琅揚起眉,篤定道:“我不怕,錦素是被我連累的。”
“你隨我去院裡走走。”陸從白想把她領開,錦素痛苦哼哼唧唧讓琳琅如墮深淵,感同身受。
“從白哥哥,你有話要問,在這裡說也一樣。”
琳琅坐在抄手遊廊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陸從白也趁勢坐下。陸從白對琳琅疑惑如雲,阮心梅用烏頭燒成了一雙調羹,陸白羽用有烏頭毒的調羹後立刻中毒,琳琅少說也用了幾次,卻全然無礙,他百思不得其解,可卻無從問起。一旦問起琳琅為何她沒有中毒,就必須告訴琳琅烏頭毒藏在何處,牽一髮而動全身,那麼阮心梅蓄意毒害一事必然敗露,他也會被陸彥生重新投閒置散,失去如今的財權地位。
有些事,只能無果,因為結果,會兩敗俱傷。
陸從白問道:“琳琅,你到底是誰?”
“從白哥哥,我是誰還重要麼?就像到底是誰下的毒,你認為重要麼?”琳琅微笑看他,她臉上在笑,可總是醞釀著淡淡的哀傷。
琳琅將了他一軍,他不必再問,互有把柄。“那你安心在這裡住下,衣食用度絕不會短你。為兄能為你做的事,就是護你周全,直到你風風光光地出嫁。”
琳琅乖巧地點點頭,臉上沒有不悅,沒有憤怒,總是雲淡風輕,無慾無求,任誰都不想輕易辜負。“還請從白哥哥莫把琳琅要嫁人的事告訴羽哥,他為人性子急躁,好不容易吃了苦頭才解了禁,沒得再惹事生非。”
陸從白頓感無力,“琳琅,你真願意嫁給王世敬?”
“就當我攀高枝吧。”
纏綿悱惻的月光,打亮她精緻的臉,完美的脖頸,不容褻瀆的一尊玉雕就這樣眼看被人損毀。陸從白攥緊手心,指甲幾乎要扣緊肉裡。
官媒踏破了門檻,給陸彥生報喜,成國公府上請了國師批命,琳琅庚帖上的八字與王世敬簡直天作之合,此命格的女子貴不可言,目下紅鸞照臨,必有喜慶之事。
琳琅兩耳不聞窗外事,一門心思都放在照料錦素的傷勢上。錦素有武功底子,皮肉傷痊癒得快,只是經過烏頭一事,主僕二人生了嫌隙。至於烏頭一事背後的主使人,琳琅猜到了七七八八,陸從白要維護的人左不過就是阮心梅和陸從騫,旁的人與他沒有利害關係,他犯不著賣人情給他們。琳琅只是想不透阮心梅和陸從騫為何要害她,她到底是哪裡妨礙到了他們?索性陸從白在,這檔子雞毛蒜皮的小伎倆暫且不會再發生。
錦素憋了口怨氣,她在乎的人不多,陸白羽和琳琅是最重要的兩個人,烏頭毒害了陸白羽,可偏生琳琅息事寧人不想追究,而陸白羽說到底是個厚道人,只要能目下安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錦素趴在床上,琳琅替她換了新藥,白紗布包好後,再蓋上薄被。“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再這麼板著臉可不漂亮了,羽哥看到不歡喜,怎麼辦?”
錦素嘆了口氣,想笑卻笑不出來,心裡著實憋屈得很。“你可又拿我尋開心了,我只是個下人,開不開心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琳琅尋樂似的捏了下錦素的手臂,“你這麼說是存心氣我不是。我幾時當你是下人,你看你虎著臉嚇唬我,我是你的侍婢才對。”
錦素這才露出笑臉,在她眼裡琳琅也有少不更事的孩兒面,跟她較真不忍心,也鬥不過她撒嬌的勁兒。
話說開了,兩人也說說笑笑,冷不丁德榮從屋門口探了半個腦袋出來。“琳琅小姐,少爺讓我跟你說一聲,他馬上就到。”
錦素喜上眉頭,不自然地嘟囔了聲。“來就來麼,還要通傳,見外了麼?”
琳琅看著錦素趴在床上,姿態著實龜樣,仔細看來確實有些發笑。“羽哥的心思縝密,知道你受傷在身,貿貿然闖進來怕驚了你,如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