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十五章念涼薄(一)
他回身看她,曉得她心思想歪了,這世上哪有不拈酸吃醋的女人,但他偏偏就愛這個拈酸吃醋的女人。“你不問問我去震松堂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琳琅揚起灼灼目光,說道,“前夜在震松堂留宿,昨兒早上老夫人喜滋滋地送去了助孕湯,今夜再去留宿,明日大不了再喝一碗湯。”
紀忘川勾起琳琅的下頜,玩味地問道:“你想喝湯麼?”
琳琅不甘心,心裡老大不痛快。“我粗實著,喝不慣。不勞你費心,你還是趕緊去吧,趁天黑著,有什麼該處理的一併處理了。”
他扯著琳琅白玉無瑕的臉,笑道:“小小年紀,怎麼成了怨婦?我跟她,與你想象中不同,總有一天,我會告訴你,眼下你若懂我便懂了,你若惱我,也別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
燕玉和靜如在小廚房裡守著火,遙遙聽見有聲音,喜出望外地往外一看,琳琅臥房裡的燈寮透亮,照出綃紗窗上的一雙剪影。
燕玉趕緊生爐子熱粥,靜如煮好了熱水給琳琅漱口。靜如進屋接手之後,他再囑咐了幾句,才戀戀不捨地跨出拾翠微院門。
靜如看紀忘川一走,才敢和琳琅說道:“大將軍急壞了,差點要把公主給殺了,那可是大逆不道之罪,虧得咱們拼死勸諫。”
琳琅疲乏地靠在床圍子上,茫茫然嘆了口氣。“我知道他難,可我沒辦法。我跟她總會有一個你死我活,我能活下來是跟閻王爺告了假的。”
靜如當她燒得暈乎乎的說胡話,前言不搭後語。她給琳琅斟了杯熱茶輕輕口,想著琳琅空乏了一身,緊著喝水吃了飯再睡個覺,將養個幾日才好恢復。
丑時夜深,紀忘川踏步如風,走下廊橋,穿過鬆林,轉入雕花月洞門,芙儀不改皇室做派,即便入夜,照樣有一排侍婢在寒冷凌冽中苦守冷夜。
他身手了得,幾個起落之間,不被守夜的侍婢發現,已然跨進了震松堂裡間。芙儀大抵做了噩夢,在金絲牡丹被褥包裹下翻來覆去,驀然睜開眼,差點把她嚇得心跳驟停。紀忘川就站在床頭,無星無月的雨夜,房內一盞昏沉的琉璃四角宮燈把他的臉映襯地無比僵冷。
“你……”芙儀倒抽了一口冷氣,裹著被褥做起身來。“你怎麼來了?心疼那狐……心疼那姨娘,來找我討說法來了?”
他陰險地笑道:“公主,若是喜歡那琉璃四角宮燈,明日我差人再送一盞過來。”
芙儀往後挪了挪,喜怒不定的紀忘川讓她心底發毛。“我是大江國的公主,你若是對我不敬,我……我要是回稟父皇,他會……他會……”
“公主玩笑了,你我伉儷情深,我又豈能對你不敬。”紀忘川不拿正眼看芙儀,即便口中說著甜言蜜語,可眼中卻容不下她一分一厘。“我遵照承諾,希望公主也要自矜身份,莫要做出辱沒尊榮之事。”
“只要夫君心中有我,我自然一心向著你,旁的人不放心上,自然相安無事。”芙儀是個聰明人,往裡靠了靠,伸手在床沿上摩挲道,“夜深了,夫君不如歇息吧。”
紀忘川冷淡地揚唇一笑,“明日起,你口中的旁人自然不會出現在你眼前。我還有些公務,怕是難以陪伴,公主早些休息。”
芙儀畢竟女子,一再相邀失了顏面與身份,紀忘川油鹽不進,愣是在外間挑燈夜讀,也不願意近身與她同眠。可紀忘川既然願意尊重約定,在震松堂裡過夜,她眼下還是不要挑毛他比較好。但她依然恨,躍動的燭火,每跳一次,她心頭上的恨就添一分,要不是那個陸琳琅,紀忘川豈能視她為無物。
一連十日,紀忘川都在芙儀處留宿,大將軍府上侍婢家丁對震松堂益發殷勤,在熱鬧祥和的氛圍中,拾翠微清清冷冷落得自在。
琳琅看得透,避開了芙儀的臉色,她正好安心在角落裡養養傷,只是每每想到紀忘川在芙儀公主房內過夜,心中不免攪擾痛楚。說不出具體痛在何處,總之一想起便如被人扼住脖子,透不過氣,可全身都是淤青。
紀青嵐的助孕湯送得越發頻繁,半夏每日都笑逐顏開地接過蔓羅送來的助孕湯,芙儀寒著臉喝下去。只有她心裡清楚,即便是夜夜相對,她依舊孤枕難眠。身為公主即便裡子破敗不堪,面子還是要的。
紀忘川一早點卯上朝,芙儀圈在褥子裡,半夏和剪秋看大將軍一走,推開門在公主床邊候著。
芙儀轉了個身,伸了個懶腰,閉目養神。“讓你打聽的都打聽出來了麼?”
半夏跪在床榻板上,幽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