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兮小小翼翼揭開李灃年手上的破布條,一圈一圈地解開,血跡越來越紅。
“啊!……”她倒吸一口冷氣兒,驚愕地看著那凝固著血液的殘手,心裡痠痛不已,少了兩個手指,最重要的食指和中指都不見,像是被什麼利器快速削掉了。
蘇離兮的眼淚一滴一滴落下,無聲無息的落在那髒亂的布條上,他殘疾了,李灃年殘疾了。這可不是一雙尋常的手,這是天熙宮廷第一樂師的手,這是一雙價值連城的手!
中指和食指是演奏古琴時的重中之重!
對一個樂師來說,‘手’就是他們的生命,是他們最珍惜愛護的生命。要苦練多少年,歷經無數個寒冬酷暑,忍常人不
tang能忍受之苦,才能修煉出那一手絕妙的琴技?李灃年以後還如何撥動琴絃,那些美妙絕倫的琴音要成為世間絕響了嗎?
李灃年的目光緩緩挪動在自己的殘手上,神態凝滯不動,仿若也呆住了……
他悽慘地笑道:“適才跑的太快了,自己的手指頭也來不及撿回來。”匆忙之中,他只是撕掉衣袍的一角,簡單包紮了一下,弄得滿身都是血。
一名樂師失去‘手’,正如同一名優秀的舞蹈演員失去雙腿,失去藝術生命的一輩子如同行屍走肉,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蘇離兮突然回想起:那一年梨花漫天飛舞的初夏,他們在水韻坊中第一次相識,李灃年喝得醉醺醺的,周身散發著清逸散漫的氣質。
宮廷第一樂師李灃年,一邊兒豪邁的飲酒,一邊兒放蕩不羈地彈奏古琴,大聲地暢笑著:“酒醒、琴來、舞起……”
他吟猱嫻熟的指法不動聲色彈奏出輕緩急重,一個個琴音飛出細膩含蓄,他最特別的是一雙手,十指細白修長,保養的極為細緻,竟比女子的還要漂亮幾分。
“灃年……”蘇離兮轉身捂住自己的嘴巴,失聲痛哭起來。都是她的錯,若不是為了留下來保護她,他早就離開京都城到達安全地方了。
她的肩膀壓抑地顫抖著,內心的愧疚無以言述!
李灃年擠出一個淒涼的笑意:“呵呵,我最近剛巧正在研究如何用左手單獨彈奏琴律呢,這下子有機會好好練習了。”
聞言,蘇離兮的肩膀顫抖地愈加厲害,昶蕞紅著眼睛傷心不已!
李灃年的臉上,逐漸恢復了往日那瀟灑不羈的神態,呵呵笑道:“不就是少了兩根兒手指頭嗎?我正巧嫌它們礙事呢,八根指頭也能彈琴,等我創下一個天下奇蹟來。蘇離兮你說是不是?”
“是、是……”蘇離兮將他的殘手捂住自己的手裡,哽咽難言:“是的!”他說得十分輕巧,很多高難度得技巧豈能是一隻殘缺之手可以掌控的,他反過來還在安慰她呢!
“你等著瞧好吧,蘇離兮。”李灃年滿不在乎地笑道:“練習個幾年,我…我李灃年還是天熙第一樂師!”
雖然這般說著,他的眼眸中卻是難以掩飾的痛苦之色,自欺欺人的話真是難以出口。
蘇離兮含著瑩瑩的淚水笑著,那笑容悽美而傷感:“好!我等這你練好了,你彈琴,我跳舞,咱們再次合作……”
“好啊,咱們兩個合作,繼續打敗那些前來挑戰的各國舞者,稱霸天下。蘇離兮,你可知?你與那西茲國胡姬賽舞之時,那一支【孔雀舞】驚豔天下,我…我亦是看呆了,差點忘記彈奏。呵呵!”李灃年不好意思的乾笑幾聲。
房間內一陣兒沉默!
他憔悴地躺在床上,雙眸失神,喃喃自語道:“你是天下第一的宮舞伎,我是天下第一的樂師……”
可惜,她從來都沒有多看過他一眼兒。最初時,她美麗的眼眸中都塞滿了安水屹。後來,她的眼裡和心裡裝滿了楊熠。有一種愛,永遠都只能深深地埋藏在心裡,無法說出口!
昶蕞燒好了熱水,兩個人將李灃年的傷口作了清洗和包紮。所幸他的腳只是扭到了,昶蕞幫著按摩了一陣子。只要好好臥床休息幾天,不要到處亂跑就能夠恢復了。
蘇離兮遺憾地想到,若是在現在社會,先進的醫療技術可以再續斷指。可惜,這裡是醫療條件簡陋的時空,也就是幻想一番罷了。
那一小布袋用樂師的珍貴之手換來的糙米,被昶蕞煮成了一小鍋稀稀的米粥。蘇離兮喂著李灃年喝了小半碗,他便疲憊地沉沉昏睡過去了。而後,她們已經餓得前心貼後心了,也默默無語的吃了一小碗。
蘇離兮覺得難以下嚥,這淡淡的清水米粥之中似乎隱隱含著血腥味道,這是李灃年用兩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