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
“貝子爺,卑職是粗人,不會說話,說錯了您別放在心上。”鮑超說,“聽人說,皇上免了您的差事?這是為什麼?若是有用得著鮑超的地方,您只管說話,在我鮑某人看來,您雖是貝子,但論及豪情,比卑職軍中的那些弟兄也不在以下,萬歲爺……怎麼就不念您的辛苦呢?”
載瀅心中略有感動,對鮑超的這番仗義執言更覺得歡喜,“chūn霆是沒見我那幾個兄弟,論人才,論品行,比我強過萬倍!只怕見了他們,就覺得載瀅不堪一提啦。”
“不會,不會。不要說比您強,就是和您一樣,那就是萬歲爺他老人家的福氣了!”
這句話是非常犯忌諱的,但載瀅知道他的脾氣,也不以為怪,含笑搖頭,岔開了話題,“我昨天聽榮祿說,南路軍將士的冬裝始終不曾備齊,可是的?”
“也不能說始終不曾備齊,不過有先有後。卑職這一次立刻rì本的時候,還有四萬餘弟兄們沒有穿上冬裝。其餘十來萬人,都已經拿到了。”
也就是三一之數了,載瀅心中如是想著,他的眼睛一轉,又再問道,“那,弟兄們一定多有怨言吧?”
“還好,還好。雖然沒有冬裝,但弟兄們也不曾凍著。都是從rì本百姓家中找衣服穿上的。凍不著,凍不著!”
“chūn霆這一次進京,只恐要到京中開衙之後,皇阿瑪才能撥冗傳見了……”看他神情狐疑,載瀅知道他聽不懂,解釋了幾句,又再說道,“到時候只怕皇阿瑪要問及此事,不知道鮑軍mén要怎麼說呢?”
“還能怎麼說?萬歲爺問及,只得實話實說唄!”
載瀅暗道一聲還好!若不是今天之會,只怕一場偌大的風bō,就在眼前!“chūn霆,這恐怕不好。”
“怎麼呢?和皇上實話實說還不好嗎?”鮑超雖然粗豪,但不是傻瓜,立刻追問,“若是撒謊的話,豈不成了欺君了嗎?”
“啊!欺君自然不行!”載瀅趕忙說道,“不過,冬裝一事,事關重大,你可知道,為前線將士準備冬裝的是何人?是浙江織造連甲,你知道連甲是誰?他是肅雨亭的mén人。此事一旦發作,不但連甲要倒黴,肅順也要受其所累,你想想,你一句話的出入,便害了當年一力支援光武新軍整訓受編的肅大人,你於心何忍?”
鮑超腦子中轉不過這個彎彎來,他不明白怎麼連甲倒黴會害了肅順?而且當年天津練兵,承辦大臣是曾國藩,後來多了一個賽尚阿,一個奕山,幾時關到肅順的事了?但載瀅和自己jiāo好,斷不會騙自己,因此,如同被他催眠了一樣,順應著說道,“是,這是不能做的。”
“這就對了。”載瀅這樣說道,“而此事就此被遮掩過去,連甲、肅順等人都念你的好處,rì後要兵有兵,要糧有糧;不要說這些,就是胡軍mén的事情,以肅雨亭之力,從旁協助,還怕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嗎?”
這句話倒確實打動了鮑超,他和胡小máo袍澤情深,本來打定了主意,這一次進京要在皇帝面前盡一己之力的為他求情的,礙於時間不巧,進京數rì,根本連皇帝的面都見不著;有心找人幫忙,又沒有mén路,這會兒聽載瀅一說,沒來由的高興起來,“真的?他真的肯幫忙?”
“當然,不過此事不急,只要開衙之前,我到肅順府上和他說一聲,他心中感念你,自然會幫忙。”
“那可太好了!”鮑超鄭重的拱拱手,“如此,我就代胡小máo多謝貝子爺了!”
說話間後擋車停穩,載瀅探頭看看,已經到了刑部mén前,榮祿早早到此,預備差事;胡小máo因為是欽命人犯,進京時雖然還是zì yóu的,但在青衣小帽的到刑部報到,立刻收監,提牢司主事姓夏,是當年的主事夏成海之子,名叫夏霖,夏天的甘霖,自然是個很好的名字。
榮祿和刑部上下並不相熟,但和夏霖的關係很不錯,生恐這一天不是他當值,早早的起來,專程到夏府,說明來意,夏霖聽說是二阿哥要帶人探望,很覺奇怪,又不敢駁了他的面子,只得和榮祿一起到了刑部,填好公事,等候載瀅一行人的到來。
刑部大獄,這裡可以算是大清治下唯一一處和紫禁城等量齊觀的所在,倒並不是有如何的輝煌,而是因為這兩處都是律法所不及之地!黑暗真是怎麼說也說不完,以唐宗宋祖那樣的明君也休想改變分毫!當然,這其中也有出入,如胡小máo這樣的,居住的是火房——所謂火房,是為了有罪但尚未定讞的官員之用,等於是在詔獄中另尋的一個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