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是掌管國家度支大權的第一重地,他特別派了閻敬銘和肅順兩個軍機大臣在管理,若說其中有什麼弊端?皇帝暗中搖搖頭,這兩個人不論清直還是忠悃,在朝堂中都鮮有可並肩與論者,總數超過6,000萬兩銀子的款項料必不會有什麼虛頭,但……六千多萬啊!也太多了!得想個什麼辦法,能夠省一些下來呢?
“各省解部的銀子,幾時開始?”
“照朝廷的慣例,是從本年的九月到來年的二月間。”
“今年能夠有多少,你們計算過沒有?”
杜翰聲音有些興奮,“臣等派人核實過,到明年二月,各省解部的銀子,總數當首次超過兩萬萬兩!”
“怎麼這麼多?”
翰解釋起來,原來,朝廷用兵東瀛,舉凡軍器、糧米、彈藥、醫藥、軍裝、軍服等等所有,都是一筆龐大無比的開支,自然的,商人從中大發財源,各省的稅銀也就水漲船高,因此才會有這樣的鉅額之數。
皇帝點頭,表示明白。這筆錢看起來非常多,但只怕也都是過路財神,能夠最終留用府庫的,十不存一!朝廷在打仗,花錢的地方也多啊!人家都以為皇帝是如何如何的榮寵,說起來簡單,做起來種種難題最後都是要積壓在自己肩頭,嘿!他無奈的苦笑起來。
看他神情有異,立山不明所以,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主子,奴才有件事,不知道當不當奏陳。”
“嗯?”
“祖蔡氏歿了。”
這個名字在皇帝而言早已經如清泉流石,不沾半點痕跡,“什麼?誰歿了?”
立山的聲音很小,旁人聽不見,他的這一聲卻是入耳清晰,杜翰和載沚一愣,“怎麼回事?”
“主子,就是奴才一次和主子奏陳的,適江夏祖元善的蔡氏次女。前日奴才碰到蔡紫翔,聽他說,從江夏傳來喪榜,乃女歿了。”
這樣一提,皇帝有一點印象了。一時間覺得很有些惋惜,立山本意的想請自己降旨,旌表蔡氏此女節烈嘉號,但因為一些變故,此事不得行。想不到……這也沒有過很久的時日嘛,人怎麼就歿了?“怎麼死的?”
立山欲言又止,看樣子是不大願意在這麼多人面前奏陳此事,杜翰、載沚幾個無不心中痛罵!立山和蔡壽祺勾結之事,在京中不是什麼秘密,好不容易火熄煙滅,如今他又要重提舊事了?“你們都出去。”
皇說話,不能不尊,杜翰幾個魚貫而出,立山立刻前半步,“這不是嗎?京中人蜚短流長,盡是說一些閒言閒語,最後弄得老蔡……呃!奴才是說,蔡大人,弄得蔡大人沒有辦法了,而且,出閣的女子總是住在婆家,難免有瓜田李下之嫌,便將女兒送回江夏夫家,不想,夫家人對其百般凌虐,蔡氏一時氣短,便仰藥而亡了。”
皇帝微微皺眉,蔡氏他從來沒有見過,也不必提什麼,但心中總有一點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慼慼,“這個祖家,是什麼來路?”
“祖元善是江夏人,乃父至,任過浙江知縣,後為辦理漕運改為海運之事不利,被罷職還家。妻子是同城劉氏,聽蔡紫翔說,為人既悍且妒,……”
“行了,”皇帝打斷了他的話,下面的事情不必他再多說下去,已經心中有數,“你即刻行文湖廣總督,讓他派人徹查此事!要是祖劉氏真有言語刻薄,逼死人命一事,一定要從重辦理!笑話,做人兒媳的,便是任人欺凌的嗎?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還有,明天你叫蔡壽祺遞牌子進來。”
山不想會有這樣的結果心中大喜,“皇,可要他攜女覲見?”
皇帝舉步欲行,一時間又站住了,“立山,你少和朕來這一套鬼把戲,朕見他是見他,見他女兒作甚?糊塗!”
立山一驚,以為皇帝生氣了,但抬頭看去,卻是嘴唇翹起,滿臉微笑,心知無礙。眼下不見沒有關係,日後總還是有機會的。
在戶部遷延片刻,皇帝登輿而去,朱洪章和奕山跪送御駕走遠,後者一拉他的袍服,“煥文,剛才皇說的是什麼意思啊?”
朱洪章一笑,和他並肩走到一邊,“竹修,你還不明白嗎?”看他一副糊里糊塗的樣子,不忍戲弄,湊過去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奕山驚訝的瞪大了雙眼,“這……這行嗎?”
“皇開了金口,還有什麼行不行的?”朱洪章微笑著說道,“不過,如何把握,卻要看你老兄的功力了。要是這件事給京中的那些都老爺知道,任是誰也救不得你!竹修,你可要千萬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