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示意驚羽幾個退後一點,又和他說道,“如今天下二十一處行省,十四個總督,除了你要上任的直隸總督和官文的兩江總督,可還有一個旗人嗎?更加不必提巡撫之中,旗人所佔的比例更是少得可憐——朕知道,你心中很瞧不起旗人,但世易時移,旗人如今也多有可用之才。便說今天吧,朕看,奎昌和恩壽就很值得提拔一番。旁的不用說,只是這份敢於破除情面,勇於實事求是的作風,就大勘表彰。”
“皇上,這兩個人是海軍所屬,海軍學院又是在山東,奴才怎麼管得到他們啊?”
“肅順,你是不是和朕搗蛋?嗯?故意裝出一副世情不明的樣子來,好讓朕收回外放你為直隸總督的旨意?”
“皇上,奴才怎麼敢和皇上,這個,搗蛋?奴才是真的不知道啊。”
皇帝嘆了口氣,沒奈何只好給他解釋幾句,清廷行以督撫制,巡撫都由總督在管,即令不是明白規定隸屬關係,而習例上亦必受某一總督節制,如山東巡撫之於直隸總督,就是一個例子。
唯一的一個例外是河南巡撫,自雍正年間的田文鏡時開始,便專屬於朝廷,沒有一個總督可以干預;所以皇帝會有這樣的說話。
肅順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奴才明白了。日後奴才到天津辦差,亦當以直隸總督關防呼叫以上二員……”
“朕的意思不是讓你呼叫他們,只是給你舉例子。便如同京中吧?寶廷、舒清阿、志顏等人都是旗人中的後起之秀;但天下之大,還是有更多的是你我君臣所看不到,或者還未及發掘而出的。奎昌、恩壽是如此,直隸省內是不是也有這樣的人才呢?”
皇帝說道,“你到直隸之後,朝廷但凡有所文教武功之事,你別學瑞麟、裕德那樣,坐在衙mén中不動貴身,該下去就下去。”
肅順心中很覺得不捨,從皇帝的說話他可以聽得出來,任職自己做直隸總督一事,怕是沒有什麼挽回的餘地了,“是,皇上說的話,奴才都記下了。”
“還有崇厚,他是三口通商大臣,但面對洋人,只知道一味的媚軟。你到任之後,認真的管一管他。大清不是當年的大清了,國勢強盛,是連西洋人也不敢不給幾分面子的。讓他這樣一nòng,倒顯得我們畏懼外人似的。”
肅順自然唯唯應諾,“奴才méng皇上多年恩典,此番離京任職,主子又不吝辛勞,幾番教誨,奴才敢不盡心效命?只是,奴才才疏學淺,又是初初到津mén任職,這往來之間,怕是人地兩疏,奴才再請皇上恩典一二,給奴才賞幾個得用的下屬?”
“你還沒有上任呢,就想安chā自己的心腹了?”
“奴才不敢說心腹二字,這不都是為辦好皇上jiāo辦的差事嗎?”
皇帝撲哧一笑,“好吧,你想要誰?”
“奴才想,把福建提督成祥要來,再把廣西嶺南道李慈銘要過來,還有河南道御史高心燮,還想要……”
“行了你還有完沒完?”他笑罵著打斷了肅順的話,“有了龍汝霖、黃錫和王輳г嘶共還唬�嫦氚閹鄊én六子都nòng到直隸去嗎?”
肅順臉一紅,他沒想到皇帝連所謂的肅mén六子都知道,所謂六子便是指龍、黃、王、李、高、和成祥;有文有武,有職有閒,卻為朝野公認,都是一時俊彥。肅順知道,皇帝表面上是在開玩笑,實際上,萬歲爺心中怎麼想的有誰知道?這時候說什麼都是錯的,便躬身低頭,沉默不語。
“這件事啊,左右還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落到實處,等回京之後再說吧。”
八月二十三日,御駕啟行北返,皇帝行事,決不待時,在還京之後的第二天,便將軍機處、沈葆楨、奎昌、恩壽等人再度招到御前,共同商議海軍作戰之後爆發出來的弊端的整改事宜。
“……臣這幾天一直在琢磨恩壽、奎昌還有海軍生員說的話,固然都是針砭之見,但也不妨分清主次,有些事是可以緩一緩的;便如同以炮艦搭載綠營兵士——海面作戰,固然是海軍成立的宗旨,但艦船終究不能長腳上岸,還是要靠綠營士兵衝鋒陷陣,斬將奪魁——從此一節而言,炮艦搭載兵士,還是該當奉行如故的。”
沈葆楨第一個說道,“臣想,中法海軍一戰功成,料必數載之內,我天朝海圉不會再有邊釁之事發生,不如趁這個機會,多多打造日後專mén用作運載士兵的大船,此等艦船,多以承重為先;不必過於強求火力,戰時儘量拖後,使前敵炮艦既不必為運轉不靈而致損傷,亦不必為心有掛礙而畏手畏腳。臣這一點小見識,請皇上俯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