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都要留到上岸之後再說。
好不容易船艦停靠到天津大沽口碼頭,為了保證奕誴不會再受到路上顛簸,皇帝特別降旨,把自己乘坐的輿駕派到天津來,讓弟弟搭乘;並派薛福成、欒立趕到天津,路上片刻不停的診治,並護送到京——可惜的是,奕誴依舊昏睡,連平生第一大享受都是在不知不覺中度過的。
車駕進城,回到惇王府中,已經圍滿了要入府探望的宗室親貴——皇帝千算萬算,算漏了這一條——為首的是禮親王世鐸,他的年紀雖然不是最大,但在宗室之中,禮王是長房,所以很多人都是唯他的馬首是瞻的。
下人雖不敢阻攔,但臉上的為難卻也是顯而易見的王爺傷重回京,正要靜養,這是任何人都知道的道理,這些人來探病,眾口喧闐,豈不是讓主子不得安歇嗎?
就在為難的時候,奕和閻敬銘、趙光趕到了,“你們都來幹什麼?”
“六叔,”世鐸的年紀和奕相仿,卻是他的侄子,“聽說五叔在東瀛受傷,我們來探望。”
“你糊塗。惇王的傷勢稍見起sè,給你們這麼一鬧一折騰,豈不是要加重了嗎?都各自回去,等他的傷好了,還怕沒有再見的時日?”有他的話,才算把世鐸等人打發了回去。
進到堂上,立刻招薛福成到前,“薛老爺,”他用京官以上呼下的通稱說“五爺的傷情,可要緊嗎?”
“回王爺的話,五爺的傷情很稱嚴重,刀口又深又重,所傷的位置更是危險。”薛福成知道事關嚴重,不敢再nòng那些讓人聽來如chūn風飄拂,冰河解凍,卻於正經事絲毫無益的官話來奏答,只好實話實說了。
奕立刻皺緊眉頭,“不過,”薛福成的話又給人以峰迴路轉之感,“經西洋醫生緊急救治,王爺的xìng命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只不過,這一次從日本返回,海路顛簸,又略有反覆。此刻最要緊的,就是靜養。百日之後,當可見功。”
“靜養,靜養”奕忽然發怒,“我看你就會說這兩個字”
薛福成不知說錯了什麼,嚇得不敢開口,唯有伏身在地,不斷碰頭。
這十數日以來,眾人皆知,皇帝為奕誴遇刺一事大動肝火,連帶著軍機處也沒有少受夾板氣,奕首當其衝,一邊要化解皇上的怒氣;一邊要面臨惇王福晉、側福晉、世子的哭求;最後還要辦理總署衙mén那邊的差事,心中的積鬱莫可言喻。今兒聽薛福成奏答不利,終於忍不住發火了。
在這時就必須有人來說句話,才不致造成僵局,所以趙光喝道“退下去吧趕快擬方子上來。”
有了這句話,薛福成才有個下場,跪安退出,已是汗溼重衣。匆匆趕到外面,由惇王府的太監帶領著,找到一處廂房,略定一定神,提筆寫了脈案,擬了yào方,呈到恭王面前。
第132節風波未靖(1)
第132節風bō未靖(1)
yào方一式三份,一份留底,一份用來取yào,還有一份是要裝到黃匣子中,另有人恭楷謄正,由奕齎著,呈遞御前。
皇帝草草看過,將yào方放回黃匣子,蓋好置於一邊,“總算是把人安全的帶回來了。”他有些慶幸的說道,“這幾天啊,弟妹和侄子也不知道在皇后和朕面前哭過多少次,說實話,朕都有些怕見他們了。”
奕誴遇刺的訊息傳回國內,惇王福晉瓜爾佳氏和世子載湜多次到皇后和御前來,哭求皇后、皇帝做主,最起碼也要先把王爺接回國內再說。皇帝幾次解釋、安撫,對他們說,奕誴的傷勢很嚴重,經不起折騰,等到傷情緩和,即刻讓他歸京;但這樣的話沒有很大的效果,所以會有這樣的說話。
奕也是知道的,“皇上對五哥的情誼,是臣弟等都看在眼裡的。如今五哥平安歸來,皇上多日來懸著的一顆心,也可以暫時放下了。”
“心是放下,但這件事絕對不能就這樣算了。先把穆稱額和布音抓起來,jiāo部議罪。”
這兩個人一個是御前shì衛領班,一個是神機營中領參將銜的官員;都是為皇帝所派到奕誴身邊,用來保護他的安全的,卻如此馬虎大意,致使親王遇刺,轟動朝野,不處置一番是怎麼也說不過去的。不過奕並不擔心,皇帝秉xìng綿軟,於這兩個人懲治難免,但xìng命是絕對無憂的。因此爽快的答應下來。
“還有,日本人那邊,首先要把兇手jiāo出來,連那個叫什麼川村純義的海軍大輔,也要遞解給我方,由我大清按照律例治罪。”
這是個很大的難題,奕心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