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肅順內用,幾次在皇帝面前提起他的名字,逐漸想起有這麼一個人,迭次提拔,到二十六年的時候,就坐到戶部侍郎、內務府大臣,領侍衛內大臣的高位,是繼肅順、成祥之後,皇帝眼前的另一大紅人,但和前兩者一個年老,一個久歷外任不同的是,立山年紀尚輕,言辭便給更是不在話下,因此日益得寵。
而立山比肅順和成祥更勝強的地方,還有一節,他的文字之功相當深刻,他讀書很多但不求甚解,而且為人精明。他當年做過蘇州織造,宦囊頗豐,入值內務府大臣之後,和宮中的內侍有了親近之機,每天早早入朝,袖子裡都會裝滿滿一袋子的金瓜子,只要見到內侍,都會隔三差五的打賞,而所求者無它,只是想知道皇帝昨天白天和晚上看過什麼書,若是能夠回答出看得哪一頁,哪一行,打賞起來更加豪爽,轉回自己的府中,蒐羅到書籍,認真疏爬,所以,每每皇上說到什麼,他總能答對自如,久而久之,皇帝也為他所欺瞞,把他當做無所不知的通人了。
兩個人進殿跪倒行禮,“奴才叩見皇上。”
“上個月的時候,蔡壽祺給朕上了一份奏摺,朕留中不發,其中固然有保全之意,但也未始不是希望你二人能夠主動出首,懇切請罪。”皇帝有些無可奈何的望著下跪的兩個人,立山不提,肅順跟隨自己多年,君臣情誼無比深厚,但這一次他們的作為,實在是太讓人失望了!
“誰知道你們兩個居然對此不聞不問,全當沒有這回事?還是以為憑朕對你們的寵信,就對你們藏汙納垢之舉眼睜眼閉的就此放過了?”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還說什麼不敢?”皇帝大聲質問,“立山,你自己說說,蔡壽祺參你這幾款,可是屬實?若是的話,何以如此大膽?置煌煌國法於不顧?”
聽他的語氣並不如想象中嚴厲,立山的膽子便大了;要賴是賴不掉的,便這樣答道:“外省督撫,以臣蒙皇上天恩,召侍左右,所以平日多有饋贈,此是敬皇上的一片心,臣亦只感戴天恩。聖明在上,威福皆不旁落,凡有黜陟進退,臣何能參預一字?在那些人,誠為無益;在奴才,則寸絲粒粟,皆自天恩中來。”
這樣的回答也非常厲害,皇帝沉吟不語,他的年紀一日老似一日,那些年少熱血,早已經隨歲月淡去,如今第一掛唸的,就是對日作戰這個大題目,想來立山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敢於橫行無忌的吧?
有心懲處立山,但蔡壽祺這篇奏摺上的又很不高明,他最不應該的就是把肅順也列席其中,皇帝和肅順君臣情誼非比尋常,可以說,怎麼也樣不會容人傷到他的一根汗毛的。
而不懲治肅順,單問立山,又難免給人留下不打老虎,只拍蒼蠅的口實,與其如此,不如干脆就一個不辦,把這件事放陰涼了再說。
看皇帝沉吟不語,肅順小心翼翼的湊上幾步,低聲說道,“主子,奴才看,如今對日征戰,還離不得眼下這個奴才,不如將此事給他記下來,等戰事有了眉目之後再說?”
“你啊,”皇帝無奈苦笑,“你就會護著這些奴才。”
“奴才這不也是在為朝廷用兵大計著想嗎?若沒有這一層,不等蔡壽祺,奴才第一個就要上章彈劾這個奴才。”
“立山,”皇帝叫著他的名字說道,“朕是什麼樣的脾氣,料想肅順也和你說過,最恨什麼人你也心知肚明,別仗著有肅順護著你,就敢肆無忌憚。肅順是肅順,你是你!嗯?”
“喳,奴才叩謝皇上天恩。”
“別忙著謝恩,”皇帝冷笑著說道,“你以為有肅順給你說情,朕訓誡了你幾句,這件事就過去了?沒有那麼便宜!你這幾年貪得也不少了吧?朝廷用兵,正缺糧餉,你出四百萬兩!限你三天之內,自己到戶部衙門繳清。”
立山絲毫不為這樣的大數目所動,心中歡喜,臉上卻裝出一副苦兮兮的樣子,“皇上,您抬抬手,減緩奴才一點孝敬吧?”
“你少和朕來這一套!你真以為朕不知道嗎?這點錢,於你們這些朝廷大員而言,不過是五六年宦囊所得!”皇帝啐了他一口,又說道,“朕可告訴你,別打那些羊毛出在羊身上的歪點子,要是再給朕知道你伸手貪墨的話,就一刀斬了你的狗頭!”
立山自知躲不過去,唯有碰頭領旨。
揮手斥退立山,皇帝瞪著肅順,好半天的時間沒有說話。肅順知道這位主子的脾性,每到這時候,定然是積鬱不發,心中不痛快到了極致,一轉念間,便已經明白,因為自己和立山為人攻訐只佔了小半,海戰不利,令朝野上下大失所望,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