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皇上是說?”
“朕這樣做,只是防微杜漸,省得日後李朝上下,為國系旁落,而對宗主之國有怨懟之聲。先讓朱洪章、胡大毛帶領餓虎營北上出關,巡視朝鮮,護持李熙登位之後,把李昰應帶回我大清再說。”
“皇上料敵機先,聖明如天。但臣以為,李熙年幼,易為權臣把持,我天朝宗主上國,總要未雨綢繆才是的啊。”
“嗯,駱秉章這話倒是說在朕心裡了。不過此事先不必急,等把那個叫什麼李昰應的接回國內再說吧。”
文祥、奕等人心中大恨駱秉章,皇帝的意圖很明白,就是要藉此機會,染指朝鮮內政之事。大清處於宗主地位,皇帝突然有這樣的心思,正要臣下勸阻,他居然不顧清議,隨聲附和?日後就不怕史筆如鐵,難逃法家之誅?
看這君臣兩個一唱一和,奕忍不住越前一步,躬身說道,“皇上,臣弟以為此事不妥。朝鮮國自聖祖仁皇帝以來,於我天朝禮敬有加,如今……”
“如今什麼?你想說什麼?”皇帝瞪著他,“你是不是想說,朕有借道伐虢之心?”
“臣弟不敢。”
“朕諒你也不敢。”皇帝翻起白眼兒,唇角一撇,“朝鮮之國,從前明朱洪武開始,歷史地位從來就是附庸;文化傳承只有泡菜。這樣未經開化的一國上下,你以為朕願意管他們嗎?朕不過是看朝鮮百姓多年來受貪官酷吏盤剝,苦不勘言,這才派天兵前往,解民倒懸。順便,也把朝鮮國上上下下的那一團虛靡頹廢之氣,認真的掃一掃,除一除。你相信不相信?朱洪章帶兵所到之處,一定是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他說,“等到朝鮮國內,民心安穩,國事底定,我天朝兵士揚威之外,更可以使東北之地,憑空而多一處天然壁壘,你們說,這難道不是我天朝之福,東北三省百姓之福嗎?”
奕幾個目瞪口呆,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居然能夠說出這樣一套歪理來。有心分辨幾句,畏懼前情,卻又不敢。
皇帝登基多年,聲望與日俱增之外,威勢更是因中俄之戰的關係,爆發到了頂點,很多時候根本不允許有任何的反對聲音出現,軍機處與其說是贊附綸扉之地,政令所出之門,倒不如說成了承旨、寫旨的官衙了。
斥退軍機處的眾人,皇帝暗暗思忖:派朱洪章帶兵使朝,奪了李昰應借有子為王,從旁把持國政的念頭,只是第一步,接下來要對朝鮮動用如何的手段呢?暫時還不必考慮太多,但有一個標準是不能忘記的:朝鮮這個國家不能再容留它存在於世,它不但應該是中國的屬國,更應該把他變成是我大清的一部分,才不會使其有機會做出那種背恩棄主的混賬事來。
轉念一想,又覺得這一次所派的二人不妥。朱洪章和胡大毛兩個忠心可保無虞,但若論及手段狠辣,可以徹底撲滅朝鮮國內可能存在的反對聲音,不是很好的人選。
用過晚膳,天色仍舊大亮,皇帝放下奏摺,忽然起了童心,步出澹泊敬誠殿,轉身向如意洲走去,距離如意洲不遠處就是楊貴人的寢宮,她正盤膝坐的軟炕上,哄著小小的九阿哥載泜說話。
載泜八個月大啦,剛剛學會翻身爬行,成天精神頭極大,嬤嬤、奶媽子一個看護不住,準惹出禍事來,就是在昨天,孩子在軟炕上爬來爬去,他額娘和宮中的內侍一個沒有注意,從炕上倒栽蔥的摔到地上,撞得嚎啕大哭
皇帝正在皇后宮中,聽哭聲震耳,派人過去探問,才知道是怎麼回事,皇后還不覺什麼,皇帝天性喜歡孩子,心疼得什麼似的,趕忙從皇后宮中趕過來一看,可憐的小娃兒,額頭撞出一個大大的血包,倒像頭上長角似的。
今天君臣議政完畢,皇帝又想起來孩子了,也不帶身邊的內侍,只領著驚羽安步當車的繞過花間小徑,一路到了她的宮中。
楊貴人正在和奶媽子說話,聽見傳喚之聲,慌忙起身迎駕,“奴才叩見皇上。”
“起來吧。朕來看看孩子,可好點了嗎?”皇帝一腳踏入,床上的載泜正在把玩著七巧板,聽見聲音,抬頭看看,混若無事一般的又低下頭去,管自玩兒了起來。
驚羽蹲下身子,幫他扒下腳上的皂靴,男子盤膝上炕,坐在兒子身前。載泜生得煞是俊美,圓嘟嘟的臉蛋兒,白皙的肌膚,六月的天氣,只穿著一件寧綢的小兜兒,露出腿間小小的雀雀,真是讓人愛不夠的奶娃娃
皇帝伸手,從孩子手中搶過七巧板,“不給你玩兒。”又把散落炕上的模板悉數歸攏,收在手心,“這些,都不給你玩兒。”
載泜呆了一下,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