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冷漠相對。現在回頭想想,母親最希望得到的,大約只是皇上的寵幸吧?偏偏就是這樣的希冀,也很難有實現的一天。
他輕嘆了一口氣,又想到老師和自己說的話,“大清祖制,母以子貴,而又子以母貴。前者不必提;後者,就是大有講究了。”
“師傅,是不是如同聖祖爺時候,八阿哥胤禩終究難得帝統,正是因為乃母出身辛者庫,使其大有為人攻訐的口實?”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甘澦的師傅名叫徐桐,字豫如,是漢軍旗人,和崇實一榜的進士,榜下而入翰林院,廿載以降,始終是個不黑不紅的翰林,倒也放過幾任學政、考差,在翰林院中,憑資歷做到侍講學士,後來增補上書房,做了甘澦的師傅。
徐桐是倭仁的門生,但比較起師傅來,卻相去不可以道里計,一則是他的學識未必有多麼通達,於洋務更是一竅不通;第二就是任職上書房的時候,蠅營狗苟於小節之事——滿文課程,從咸豐二年之後,就已經不再作為重點教育,只是聊備一格,以示不忘本而已。唯有徐桐,幾番上摺子,要在上書房中增加時間,讓孩子們學習國語(就是滿語)。
清朝皇子教育開蒙很早,虛歲六齡、十足不到五歲就要進書房讀書,所選擇的師傅,也都是那些道德深厚、學識淵博的學究風氣之人。這樣的人對於孩子的教學根本沒有什麼新鮮東西,只知道填鴨一般的灌輸。因此,從兒童心理學的角度來說,孩子們對於這樣的老師,更多的是害怕,而沒有任何親近之意。
皇帝也很清楚這一點,又無力改變,他所能做的,只是儘量的解脫孩子們的困擾,以容閎做載瀅的西學老師,就是其中一例。事實上看來,也很有效果。
而載澦的學業,就沒有二哥那麼幸福,但他比其他兄弟更優勝之處就在於滿語說得非常好——連皇帝老子,也給他比下去了。只不過,多年以降,給載澦發現,滿語這種東西,實在是沒有什麼用處朝堂上下,會者如鳳毛麟角,自己倒是說得朗朗上口,又和誰去交流啊?
除此之外,徐桐是個很不壞的師傅,特別是為載澦說起大清歷任先皇承繼大統的舊事,頭頭是道,他給載澦說過,“你皇阿瑪子嗣之豐,僅次於聖祖、高宗。但比較起這兩位我朝明主來,更有…是遠超先人的。第一,你們兄弟們之間的年紀相差很多。你大哥、二哥、四弟、五弟幾個人,可稱一部分;從六阿哥到九阿哥,是一部分,九阿哥之下,又是一部分。所謂家靠長子、國賴長君。以此來看,也只有五阿哥以上的幾個人,有日後爭奪乾清宮中那把寶座的機會。”
“師傅,您不是說,皇阿瑪有…可以超越先人的嗎?還有另外兩點呢?”
“第二點嘛,就是你皇阿瑪想前人之不敢想,做前人之不敢做。便如同是你吧,今年不過十六歲,就要你入部學習辦差,而且,為求隱秘,而不致為下面的部員胥吏壞了你的品性,甚至另外賜姓,不許你以皇子之尊,堂皇而入——這在前朝,簡直是聞所未聞的壯舉”
“再有第…,就是你皇阿瑪從來不以前例為定見。只從一點,就可見端倪,便是你剛才所說的,聖祖爺之八阿哥胤禩之事。你以為,在你兄弟之中,可有差相彷彿的?”
“有的,就是四弟載沚,師傅可是說的他?”
“就是他了。”徐桐說道,“四阿哥是雲嬪所生,以其母出身之微……”徐桐搖頭微笑,下面菲薄的話雖然沒有出口,但載澦還是明白的。只聽他繼續說道,“但你皇阿瑪於這種事情,根本理也不理,可見聖主之為聖主,僅從這待下公平一端,就洵為不愧”
載澦只是靜靜地聽著,等師傅的話說到一個節點,這才問道,“那,以師傅您看,澦兒和其他兄弟之間,又可有什麼優劣處嗎?”
“自然是有的。”徐桐說道,“先說你不及他們的吧?你大哥暫時不提;你學識上不及你二哥、恩遇上不及你四弟;帝眷上不及你五弟。我說這些,你認不認?”
旁的人也還罷了,說帝眷不及載湀,卻讓載澦不以為然。他雖然是皇后嫡子,但秉性闇弱,最主要的是,非常害羞。上一年的時候,皇子成年,分府外出的第一年,就鬧出一個很大的笑話。
載湀可能是乍到一個新環境,心中緊張之故,晚上睡覺,尿了好大一片床,第二天醒來之後,不好意思讓下人來收拾,便平生第一次主動收拾被褥,並且告誡下人,任何人也不準動。一群太監、丫鬟不明所以,只好遵從;一直等到晚上,重新給小主子鋪床整理,準備讓他就寢的時候才發覺——可憐一床的全新被褥、枕頭,都給尿漚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