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朕怎麼樣?”
“說皇上不過是用得著他們,才會如此行事,一旦國家承平,四海安然的時候,……”肅順不敢多說,趴下去咚咚碰頭。
皇帝一雙眼睛瞪得好大,狠狠的喘著氣,“肅順,朕看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居然敢當面頂撞朕?嗯?你是不是以為,朕施政之間多行仁厚,便是不敢罷黜朝堂重臣了?朕免了你軍機大臣的職銜——你滾出去”
肅順顏sè大變他沒有想到,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皇帝居然就要把自己從軍機處趕出去了?不但他吃驚,眾人無不駭然。這一次君臣奏答,所議者都是公事,又怎麼能臨以重課,甚至要鬧到罷相這麼嚴重呢?
有心求懇幾句,皇帝的眸子凌厲的掃過來,滿是不懷好意的問道,“怎麼?你們想說什麼嗎?”
文祥嚇得一哆嗦,低下頭去,“奴才……不敢。”
“不敢就好。”皇帝撇一撇嘴角,“來人,把肅順叉出去”
皇帝抓住肅順奏答不利之機,痛加裁撤,甚至以罷相相懲,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肅順很忠心,也很聽話,但實在不是可以贊輔綸扉之人——他的書讀得太少,說一些風huā雪月之事,還能博自己一粲;論及政務,則較諸許乃釗、文祥、閻敬銘等人遠甚。若是隻以旗人之身領班,而將他置於這樣一群理學大家環伺之中,也未嘗不可,但那樣的話,在他感覺就太過有些屈才了。而重懲肅順的另外一個原因,卻是為了敲打那些以為在這一次對俄作戰中,卓力功勳的有功之人。
皇帝回京之後,朝臣以翁心存、倭仁為首,動員清流,屢屢上章,為朱洪章、胡大máo、程學啟、張運蘭等人在東北之地和俄國打仗的餘暇時日,多有不法情事,特別是有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的訊息,清軍在佔領伊爾庫茨克、鄂木斯克、乃至巴爾瑙爾、卡因斯克、下烏丁斯克等處之後,從上到下,縱兵為害,也不知道糟蹋了多人俄國nv子,也不知道搶奪了多少俄國財物之情,大上特上彈劾文字。
這樣的奏摺呈上來,引起了軍方的猛烈反彈留守璦琿城,指揮作戰的奕山第一個上摺子,來表示對清流的不滿,認為這些人空坐在溫暖舒適的家中,胡luàn進言,擾luàn軍心,進而又以這樣毀謗言辭侮辱兵士,他身為領兵之將,分外難以容忍。因此在摺子中請旨,自己回京,與上摺子的那些人當場對峙,以分辨清楚是非黑白。
皇帝惱怒的同時,很覺得困擾:戰事還沒有到徹底結束的時候,就開始這種官場傾軋之風了?這是他不能允許出現的。於奕山所請,自然不準,在批示的文字中將奕山臭罵了一通,jiāo電傳司發往盛京將軍公署。但這樣的事情不能以強勢力壓,總要想一個解決的辦法出來。
思考了幾天,皇帝把主意打到了肅順的身上,以向其‘借人頭’之法,震懾天下人,若是能夠就此使風làng平息下去,自然是極好,若是仍舊不改攻訐之風的話,下一步,就要真正的處以雷霆了而對於肅順的委屈,倒不妨事——事後肅順知道自己以其人為施行之術,不但不會怨懟,還會更加為自己重用他而覺得歡喜呢這一點,在他而言,是有把握的。
三言兩語間把肅順哄出暖閣,皇帝若無其事的展顏一笑,“正好,不必等菜餚涼了,都吃吧。”
肅順失魂落魄的出了養心殿,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這樣一天只為幾句算不上如何過失的奏答,皇帝竟如此狠心?要將自己逐出軍機處了?這一次出關作戰,自己受盡苦楚,皇上竟絲毫不念?想到傷心處,肅順站在養心mén前,失聲痛哭起來。
第90節
第90節
君臣幾個草草用罷午膳,文祥等人心思凌luàn,連吃到嘴裡的是什麼東西都分辨不出來,膳罷謝恩,跪安而出,趕忙迴轉軍機處值房,到此一問才知道,肅順已經回府去了
文祥嘆了口氣,“這一次的事情……信臣公,還請老兄日後多多為雨亭美言幾句啊?怎麼就為了這麼一句話的疏忽,遭致重譴呢?”
許乃釗和肅順雖然不合,但在他看來,這還算得上的君子之爭,與一己之sī無關,而在他心中,也認為這一次皇帝對肅順的處置,有些過苛了。聞言點頭,“這一節不勞博川兄囑咐,今兒個不提,等到開年之後,總要合辭籲請,看在肅順多年來一貫辦事勤懇,shì君摯誠的份上,也要皇上法外施仁,恕過他這一次的。”
“如此便好。”文祥囑託了幾句,各人彼此拱手作別,傳轎回府去了。
肅順回到府中,神情一片恍惚,mén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