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答應一聲,“奴才下去之後,即刻料理。請釋聖憲。”
見過傷員,皇帝並不急著離開,而是把軍中醫院的各位郎中、大夫招到近前,由肅順暫時做帶引大臣,領著眾人入值房陛見,同時擔任引薦之職,給皇帝逐一做了介紹。這些人大多是從直隸、山東各省而來,或者是朝廷招募、或者是軍中舊有、還有是主動投身,以xiōng中所學,報效國家,救治傷患的。其中特別有一個人,居然是從國外學成歸來的,這個人叫黃寬。
黃寬是澳mén人,自幼家貧,入德國教士設立於澳mén的教會學堂去唸書,到了道光二十六年,學堂的校長,美國人布朗先生因病回國,臨行前把他和另外兩個孩子一體帶到了美國——另外的兩個孩子,分別是容閎和黃勝。
到美國之後,黃寬因為學費贊助人的問題,轉而赴英國求學——入當時極有名的愛丁堡大學學習西醫,七年之後,以全系第三名的成績畢業,回國懸壺,聲譽極隆,號稱是好望角之東最負有盛名的外科醫生。當時身在香港的英國官僚及眷屬,若是偶有病患,都要到廣州城來,請黃寬醫治,數年之下,診務極盛,乃成鉅富。
咸豐七年中英jiāo戰,廣州城雖並未受到bō及,但只是城外各處關礙、要塞為英軍炮火所傷計程車兵,就足以讓城中各處醫寮忙得不可開jiāo,其中黃寬所開的診所,也成為其中之一。黃寬在英國學習多年,若論及這種外科手術,在咸豐年間的國人中,實在是不做第二人想。戰事完畢之後,兩廣總督陸建瀛上表為廣州城內的一些郎中、大夫請功,他也名列其中,事後朝廷論功行賞,賞了黃寬‘仁心仁術’的匾額一方,並紋銀三百兩,以示榮寵。這一次中俄在東北開戰,黃寬又是第一個到兩廣總督衙mén請願,主動到前線前方,以xiōng中所學,盡力挽救兵士垂危的xìng命。
皇帝曾經聽容閎說起過他的名字,不過從來不曾見過,這一次聽說他居然也在,特意將其留下,撥冗相見,“你就是黃寬?朕聽容閎說起過你的名字呢是在英國學習的醫術,是不是?”
寬在國外多年,回來後又生活在南地,北方話一句也不會說,為了診療方便,還特意帶了一個翻譯前來,兩個人跪在御前,碰頭答說,“草民正是黃寬。”
“不簡單啊。朕聽人說,你在廣州城中開業懸壺,診務繁忙,這一次能夠急朝廷所急,一心顧念子民所需,而捨棄一己之利,可見你心中著實是有君父之念的——人心有此善念,上天必佑。”
這倒是虛妄之詞了,黃寬自幼受西洋之學的教化,xiōng中絲毫沒有什麼君臣父子之念,此番北上,只不過出於一個醫者的良心,不忍見兵士在這冰天雪地之中,受醫療條件不足之苦楚而已。但皇帝說話,不能不附和應承,嗚哩哇啦說了幾句,由翻譯解說,“草民多謝皇上賞識,草民不過是略盡一點綿薄之力。”
“嗯,就賞你四品軍中醫正之職吧。多多將xiōng中所有,用於正途,也好救治傷病,日後為國出力。”
黃寬自然又是碰頭不止。皇帝接著問道,“這東北之地,與你所處南國,風土多有不同,可有什麼難處嗎?若是有的話,只管說來。”
黃寬眼珠一轉,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嗚哩哇啦的說了起來,原來,軍中並無正式意義上的外科診療之法,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帶同幾個從廣州來的學生,根本照應不過來這麼多的傷兵,故而黃寬想請皇上下旨,專mén成立軍醫院,聘請外國教習,傳道授業,以為國家增添大量學業有專攻的醫療人才,也好為日後兵士能夠得到快速而專業的手術治療做準備。
“唔,這是個問題。”皇帝深以為然的點點頭,“肅順,你怎麼說?”
“奴才以為,成立正式的軍醫院固然應當,但於今之勢,緩不濟急啊。”
“也罷了,留待日後吧。”皇帝說道,“等到迴鑾之後,朕再和幾位大臣會商此事。總不會教你這份為國謀劃的心思落到空處。”他笑一笑說道,“到時候,朝廷要是有用得到你的地方,還望你不要為一己之sī,不肯出山啊。”
在軍醫院巡視一番,皇帝起身,由肅順等人護持著,又回到作戰室中,僧格林沁也已經從城中的公署趕了過來,眾人重新行過君臣大禮之後,皇帝擺手,讓他們站了起來,“朕這一次出京北上,一是要親臨璦琿城,指揮作戰;第二,是有一件東西,要賞給你們中的一員。”說到這裡,他提高的聲音,“胡大máo何在?”
胡大máo趕忙跪倒碰頭,“臣,胡大máo叩見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