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hún戰,也不知誰殺了誰?人驚馬嘶,四散奔逃。最後只有不到一百人逃出重圍,回特爾德要塞送信。
多隆阿和陳國瑞得報大驚,僧王對漢人,尤其是南方的漢人有成見,部下多為旗將,獨對陳國瑞另眼相看,他的提督,就是僧王所保。這時一方面感於知遇之恩,一方面害怕主帥陣亡,自己亦有責任,所以召集潰兵,流涕而言,他個人決心與俄軍決一死戰,願意一起殺賊的,跟著他走,不願的他不勉強。
說完,隨即就上了馬。這一下號召了幾百人,人雖少,鬥志卻昂揚,所謂‘哀師必勝’,大呼衝殺,等到重回松阿甲烏拉要塞,哥薩克騎兵也已經趁黑逃離,不用戰鬥,清軍便佔領了要塞,同時也找到了僧王的遺體。
僧王死在要塞內的一處民房開闢的麥田裡。身受八創,跟他一起被難的,只有一個馬僮。陳國瑞與部卒下馬跪拜,痛哭一場,然後他親自揹負僧王的遺體,轉回璦琿城中,摘去紅頂huā翎,素服治喪。
皇帝聞訊大怒,立刻降旨,méng古騎兵副將多隆阿、陳國瑞臨敵退卻,致使主將陣亡,著即拔翎摘頂,押回京中叫兵、刑兩部審罪;第二,méng古騎兵所屬,全軍戴孝,為僧王發喪;第三,傳喻全軍,凡於戰場上所見的哥薩克騎兵,不論主從、不分戰降,一概處死;第四,將僧王的遺體轉運到棺槨中,運回北京發喪,同時京中輟朝三日,卹典格外從優,以示哀榮;第五,命領shì衛內大臣,御前大臣、僧王的長子伯彥訥謨詁赴山海關迎喪;第六,命由軍機處會同吏部、禮部、理藩院商定辦法,另行請旨。
一連串的詔旨由許庚身執筆恭錄,寫完給肅順看看,後者點點頭,“命人發往盛京將軍公署吧。”
許庚身轉身出去,肅順想了想,到了內間皇帝臨時的寢宮前,“奴才肅順告進。”
“進來。”
肅順進到房中,這裡原本的面積相當bī仄,除卻一張鋪位之外,只放得下一方桌案,後來皇帝御駕親至,只好又命人臨時加寬、加大,比之當初自不可同日而語,但又有一個問題:皇帝身邊沒有聽用的奴才,肅順一開始選派了幾個親軍服shì,不料用不到一天,就給皇帝打發了出來,說是嫌這些人手腳粗笨,不好使喚。
雖然說軍前一切只能從簡,不可要求太多,但一國天子的駕前連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怎麼說都是有礙觀瞻的,肅順偷偷命許庚身電傳京中,要軍機處和皇后商量一下,能不能派遣一兩個皇帝喜歡,而且熟手熟腳的奴才過來?——自然,這都是瞞著皇帝的。不過訊息發出,兀自還沒有回信罷了。
肅順偷眼看看皇帝,因為僧格林沁的陣亡,皇帝大哭一場,一雙眼睛還是紅彤彤的,不過jīng神尚稱健旺,正在低頭閱看潔雅依連涅斯克城和鄂木斯克鎮發回來的軍報,房中靜悄悄的,只有炭火盆中的積碳燃燒發出的蓽撥之聲,“皇上,僧王之死,固然是朝野黯然,但奴才想,僧王求仁得仁。您龍體安康要緊,也不必太難過了。”
皇帝並不很為僧王之死難過,多年以來,於僧王的使用就很讓皇帝覺得頭疼,一來他是國之重臣,先帝臨終,他受託孤之重,又總領兵事,偏又於綠營新軍cào練之事多有怨言,早已成尾大不掉之勢,如今死在俄羅斯人手中,皇帝口中不言,但心裡反倒以為,他死了,比他活著更加有價值當然,這番話就是親近如肅順,也是斷然不可出口的。
“哎,國之不幸”他說,“廷寄都發出去了嗎?”
“是,已經發出去了。”
“僧王為國征戰多年,如今一朝遭遇不測,這身後榮光,是朕唯一可以為他做的了。”
“是。奴才也以為,僧王在天有靈,眼見君父如此隆恩厚重,亦當含笑天上。”
“朕看啊,奕山也是個糊塗蟲你看看他寫來的軍報?不過為兵士傷亡嚴重,就有畏葸之情了?等一會兒你下去,傳旨奕山,讓他加快進兵速度,不要怕死人——打仗還有個不死人的嗎?——儘早拿下潔雅依連涅斯克城,然後儘快進軍雅克薩,天氣越來越冷,我軍lù宿城外,便只是為天氣原因,就是消耗不起的”
“喳。奴才下去之後,即刻廷寄奕山,叫他儘快進軍,不可有半點遊移觀望。”
皇帝重重的嘆了口氣,起身走出甬道,站到璦琿城城頭,向南眺望,也不知道京中如今的情形怎麼樣了?這麼多國事積壓到秀兒肩頭,她能不能扛下來啊?
正在胡luàn的想著,肅順嘿聲一笑,站到他的身後,“主子,您看誰來了?”
皇帝回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