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致美齋的店門,八月初的天氣,豔陽高照,微風拂面,說不出的清爽愜意,致美齋門前的街道上,佔滿了百姓,向店中不停的張望著,肅順眼尖,一眼看見人群中一個熟悉的面龐,向前走了幾步,把來人從人叢中帶出來,“怎麼樣了?”
來人正是曹慶福。這一次到內市來,也是有事情要給肅順回稟的,諂媚的一笑,“回大人的話,已經辦妥了。”
“哦?怎麼說?”
“她本來是不想來的,不過,小的和她說,這一次皇上西幸,皇后娘娘隨駕,省內所有曾經為朝廷旌表過的官家與民間婦人,都要到皇后娘娘面前請安,以這樣的話為由頭,她才肯從澤州府到太原城中的。”
“做得好,不怕她不來,只要人到了,就一切好說。”肅順笑著拍了拍曹慶福的肩膀,“此事若是最終能夠順遂了皇上的心意,你小子就是富貴逼人來啦!”
“一切總要靠大人栽培提拔,小人供趨走之役,實在是不敢居功。”
肅順聽他言辭便給,心中大覺滿意:真不愧是做過省內第一大商號大查櫃的,果然得竅!日後若是有機會的話,倒不妨認真提拔他一番了。
轉身看看,致美齋的門口已經圍滿了百姓,他擺擺手,哄蒼蠅一般,“都走開!”隨即又高聲呼喝,“西凌阿?”
“卑職在!見過中堂大人。”
“看看你辦得好差事,這麼多人圍在這裡,成什麼樣子?要是擾了主子的興致,降罪下來,是算你的,還是算我的?”
西凌阿無端捱了肅順一頓臭罵,明知道他故意在人前顯示威風,不過借題發揮罷了,恨恨的一跺腳,回身正待舉起手中的馬鞭,驅趕百姓,不防身後有孩子的聲音響起,“阿瑪,好多人啊?”
皇帝和幾個孩子用過飯,出了致美齋的店門,也是一愣。街上佔滿了人,似乎全部太原府的百姓都聚攏到這裡來了?轉頭看看,皇后等人身著男裝,立於店外的一角,側著頭,向自己笑著。
眼見大清國的皇帝佇立在自己面前,面上帶著和煦的笑容,人叢中不知道哪一個忽然高聲叱喝了一聲,“皇上萬歲!”
皇帝給嚇了一跳,今天是內市第一次開張的日子,雖然往來遊走於街面上的百姓都知道來者為誰,但官府有過告示,任何人也不得揭曉皇帝的身份,只當他和其他人一樣,是來內市遊玩觀光的。
不想百姓中有人神情激盪,當眾吼出這樣一句話來,弄得所有人都怔住了!片刻之後,越來越多的百姓如海浪退潮般的跪倒下去,山呼海嘯似的聲音隨之響起,“咸豐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站立的致美齋周遭的眾多朝臣,如斯響應,也隨著百姓跪了下去。
皇帝也完全沒有料到,一驚之下,心中忽然閃過一份‘皇帝的新衣’的殘酷感,“免!”
眾人依次起身,目光落到皇帝身上,似乎在希望他能夠說些什麼,“朕此次西幸……”等了半天,皇帝終於慢吞吞的開口了,這不是臨別訓詞,故而心中一邊打著腹稿,一邊出聲,如此一個莊重的場合,每個字都要原話載入詔誥,又要文藻毓華,又要能聽得懂,又不能象背誦文章,因此說得很慢,“朕法聖祖之法,以孝治天下。山西闔省督撫百姓人等,以該省紳耆士庶望幸心殷,合詞奏請西巡……仰稽聖祖仁皇帝,六巡江浙謨烈光昭,允宜俯從所請,鑾輿東來。朕巡幸所至,覽山川之佳秀,民物之豐美,良足以娛暢聖懷。”
“西巡以來,朕軫念民依,省方問俗,不憚躬勤鑾輅。江在地廣人稠,素所惦念,其官方、戎政、河務、海防,與凡間閻疾苦,無非念存一意,而群黎扶老攜幼夾道歡迎,交頌天家孝德,慕仁慕恩之情浴化彰明。”他頓了一下,突然一笑,“內市此地,本是晉省百姓,為駁朕一笑,而立意興起的念頭,朕今日到此,眼見省內百姓富足,萬業興旺,心中不勝歡喜之至。只不過嘛,這內市之名,著實難聽。翁同龢?”
翁同龢也隨扈到了內市,聞言從人群中站出一步,“臣在。”
“你是朕親手撿拔的狀元,學識淵博,你來說說,這內市,改叫什麼名字為好啊?”
“皇上,臣雖薄有微才,但聖主在前,豈有臣置喙……”
“朕不用你頌聖,讓你說你就說嘛。”
這一來翁同龢躲避不來了,認真尋思了片刻,他躬身作答,“臣以為,前明成祖,之國燕地,曾路經渡口,後改名天津;前例不妨援引於今,這內市,不妨改名天市,臣愚鈍之見,請皇上諫納。”
“這個‘天’字用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