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省藩司,調派錢糧,徵用民夫,鴆工集材等等諸般事物,都要落在你藩司衙mén的頭上,雖然這也是你責無旁貸的職司,但總也要多多注意身體——你……”皇帝有心說幾句期許的話,話到嘴邊又變了,“……可記下了?”
彭yù麟感動得雙眼含淚,碰頭,“是,皇上待臣如手足兄弟,臣……”
“行啦,你就不必效這等兒女之態了。”他說,“鐵路大工,耗費國家數以千百萬計的銀兩,山西民情雖是淳厚,但古來貧瘠,朕真擔心江寧鐵路大工期間的那種上下沆瀣一氣,以貪墨侵佔國家正用款項為榮的陋事。彭yù麟、朱光第?”
“臣在。”
“你們兩個人一個管錢糧,一個管刑名,可得給朕認認真真的把好關,朕還是那句話,為國家富足,百姓便利,朝廷該花的銀子,就是再多,朕也不會在乎;相反,若是落到疲滑胥吏的腰包,就是一文大錢,朕也會心疼。望爾等體念朕心,於體恤百姓之餘,多多生出一雙慧眼,將那些只盯著黃白之物,敢於以身試的,絲毫不必手軟。咸豐九年,朕著刑部、內閣、御前共同會商,修改大清律,貪墨兩萬兩以上的,不分品秩,唯一的處置就是死刑京中大員尚且如此,遑論外省的一群無良胥吏?”
京中增修大清律的事情,朱光第自然也是知道的,他有點不明白,皇帝似乎於貪墨的官員沒有一絲一毫的容忍,大異多年施政以來,於朝臣員工錯漏偶有處,總是多方保全的舊例?只聽皇帝繼續說道,“一旦發現,或者具折實參,或者課以重。萬千小民,賦稅所得的銀子,絕對不能落到任何人自己的口袋中——這一節,你們要千萬千萬的記住。”
看皇帝說得聲sè俱厲,三個人不約而同的碰下頭去,“是,臣等定當謹遵聖諭,日後施政,不敢有半點懈怠之處。”
端華做引帶大臣,眼見皇上沒有更多的要說,在旁邊給張集馨使了個眼sè,示意他領班跪安而出。
到了九月十六正日子,如同來時一般無二,只是天氣比諸當初,寒冷了許多,yīn沉沉的天空,彤雲密佈。山西闔省官員,以張集馨為首,跪倒在蹕道,行了君臣大禮,恭送御駕啟程,一直到御駕走得看不見了,方才各自起身,乘轎回府,不提。
出太原府,進入寧武府,這裡距離太原府不遠,但天氣較之省城,更有幾分yīn冷之氣,到了傍晚時分,一場大雪,從天而降,把個天邊的五臺山,籠罩在一片雪霧之中。不一會兒的夫,地上就變得一片潔白。
皇帝最喜歡下雪天,在寧武府的行宮中快樂得像個孩子一般,拉著秀慧、穎慧、靈慧、鈺慧四個女兒,帶同大格格一起,堆起一個碩大無比的雪人,命人找來一顆胡蘿蔔,chā在雪人的臉上,“你們看看,這麼大的鼻子,到哪裡去找?”
幾小一片嬌笑,嘻嘻哈哈之聲響徹行宮中的庭院,平增幾分喜慶氣氛。皇后的寢宮中,皇后幾個見怪不怪的圍坐在一起說話,不時為外面的笑聲引得長身張望幾眼,重又加入談話的行列,“到五臺山還願,聽人說,五臺山的菩薩最是靈驗,楊家妹子,你可一定要多燒幾柱香啊?”
楊家妹子就是皇帝在太原府新納的寵姬曹楊氏,本來是為朝廷旌表的節烈fù人,不好明目張膽的進到宮中,於是,把當年未曾使用到的,原本是為將金佳氏納入sī寵的辦拿了出來,只說曹家主母,因暴病而卒,以一具空棺下葬,而實際上,山西省少了一個yàn名傳播省內的曹寡fù,皇帝迴鑾的輿駕中,多出了一個新寵。
進到宮中就不能再用原來夫家的姓氏,但一路行來,直到今天,皇帝仍然沒有招其shì寢,自然的,也就沒有任何的品秩,自皇后以下,眾人只以‘楊家妹子’稱之而不名。聽皇后語出調笑,楊氏臉一紅,嬌媚無限的低頭一笑,她知道皇后的意思,但皇帝始終不曾招寢,難道要靠她自己,就能夠夢熊有兆嗎?但這樣的話,即使彼此都是女子,也實在難以開口,只好做羞答答的顏sè,不發一聲。
外面的笑聲逐漸低了下去,終至無聲無息,佳貴妃回頭看看,趕忙吩咐,“如意,去把幾位小主子領進來,皇上有事情呢”
眾人隨聲看過去,果然,肅順、文祥幾個站在庭院中,正在躬身向皇帝陳奏著什麼,幾小乖乖的站在一邊,頭上,身上落滿的雪花,有的已經化作雪水,滴落下來。如意出mén去,不敢打擾皇帝的正事,向幾個格格招招手,將她們領了進來,“啊,還是母后房裡暖和,外面冷死啦。”一進mén,秀慧公主就放開了嗓mén,大呼小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