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兜頭請了個安說:“爵爺你多栽培。”說著又叫阿克丹行禮。
伯彥訥謨祜為人厚道謙虛,趕緊還了一揖,把阿克丹上下看了一轉,微笑著誇獎:“大侄兒一表人才。好極了,好極了”
一聽這話,託雲保笑逐顏開,不住關照兒子:“好好兒的,別怕,別怕”
越是叫他‘別怕’,阿克丹越害怕,跟在伯彥訥謨祜後面,只覺得兩手捏汗,喉頭發乾。等到了西huā廳,只見靜悄悄地,聲息不聞,及至shì衛一打簾子,才看出huā翎寶石頂的一群王公,shì奉著一位戴一頂中máo本sè貂皮緞臺冠,醬sè江綢面青頦袍,套一襲貂皮黃面褂,腰間束著金帶頭線鈕帶的男子——皇帝原來這麼年輕阿克丹似乎有些不能相信似的,動作便遲鈍了。
“行禮啊”伯彥訥謨祜提醒他。
見皇帝的儀注,早在家裡演習了無數遍,但此時不知忘到那裡去了?阿克丹一直走到面前,才撲通一聲跪下。
照規矩應該一進mén就跪請聖安,然後趨行數步,跪在一個適當的地點奏對,他這樣做法,已經算是失儀。等到一開口奏報履歷,說了個‘臣’字,下面‘阿克丹’那個‘阿’字是張口音,要轉到‘克’字特別困難,於是:“臣阿、阿、阿……”越急越結巴,連伯彥訥謨祜都替他急壞了。
shì立的大臣面面相覷,尷尬萬分,皇帝卻是硬得下心,有意要看阿克丹出醜,聲sè不動地靜靜等著。直到阿克丹急得滿臉通紅,幾乎喘不過氣時,他才輕輕說了一聲:“叫他下去吧”
於是伯彥訥謨祜伸手把他的頭一撳,同時說道:“給皇上跪安吧”
這一下阿克丹如逢大赦,摘掉暖帽,磕了個頭,等抬起臉來,只看到了皇帝的一個背影。
“唉”伯彥訥謨祜嘆口氣說:“滿砸”
他在外面嘆氣,皇帝卻在裡面冷笑,雖無怪載醇的意思,他也覺得異常窩囊。又因為御前眾臣就在旁邊,也不便多說。因此本應很熱鬧、很高興的一個場面,突然之間變得冷落了。
還有一件事,是召見自己的妹子。壽安公主也在這次過府傳見的宗室之列,不過公主之尊,不能在huā廳,當著那麼多王公、御前相見,讓這些人退了,才把公主傳了進來,“叩見皇上。”壽安公主行禮說道。
“小妹,多日不見,你可還好嗎?”於自己的這在世唯一的血親妹子,皇帝很溫和,微笑著站起身來,免了她跪拜之禮,容她在自己的身邊落座。
“多謝皇帝哥哥垂問,小妹一切都好。”
皇帝問了幾句府中的事情,話題一轉,提到正經事上,“小妹,府裡的下人啊,不論是太監還是宮婢,甚至是府中的管家,下人,該管的時候,就要拿出主子的威勢來。這些人最稱刁鑽,旁的學不會,察言觀sè的功夫,永遠高人一等。做主子的,但凡對他們有點好臉sè,就順杆爬,恨不得騎到主子頭上去。”
壽安公主不知道哥哥忽然和自己說這番話的含義是什麼,含含糊糊的答應著。
“我聽說,近來羊圈衚衕一帶,很是húnluàn?很擔心你也受了驚擾,特意招你來問一問。”皇帝說道,“可有此事的?”
“這,倒也說不上húnluàn,只不過百姓不大願意和洋人毗鄰為居,而且,小妹也覺得,和洋人住得近了,有朝不保夕之感——誰知道這些人哪一天發起狂xìng來,衝進府中,燒殺搶掠的?”
皇帝抑制不住的揚聲大笑“你這都是從哪裡聽來的啊?天下怪誕之言,朕聽得多了,以此為最”
公主給他笑得有點發máo,怯生生的問道,“不……不是的嗎?”
“當然不是的。”皇帝說道,“洋人只不過和我天朝人容貌生得有所差別而已,其他各種,也都可以算是禮儀教化而成,有些地方,甚至還會超過我天朝呢”他笑一笑,又再說道,“所以啊,妹子,別聽信下面的那些人胡luàn噴蛆,他們過他們的日子,我們過我們自己的,……”
他yù待多說,忽然聽huā廳外面一陣紛擾,夾雜著孩子的嘶吼,“你走開,我要見阿瑪走開,走開”
皇帝聽出來了,是載澧的聲音,看光影下人影閃動,似乎有什麼人在和他爭執,“吵什麼?怎麼回事?”
mén簾挑起,一個小小的身影用力闖了進來,“阿瑪,兒子給人家欺負,嗚嗚嗚嗚您得給兒子做主啊。”
皇帝仔細看去,心中又驚又怒,載澧滿臉是淚,一隻眼圈給人家打得烏黑,鼻翼腫起,隱約可見血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