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中,將此事報知奕。
奕也很覺得為難,皇帝當年確實曾經對柏葰說過這樣的話,但世易時移,崇伊的情形又有什麼可比處了?他和他隋赫沒有任何差事,正經是這一次經宗人府整理選定之後,要徙居關外的閒散丁戶中的一份子,卻說什麼“三年五載”?也只有德穆楚克札布這樣的窩囊廢會為他三言兩語打發了回來還說什麼,怕自己的兄長回京之後,無處落腳?崇伊幾時學得這樣兄友弟恭了?就是因為有崇伊這樣無形無良的旗下人,皇上才不惜得罪全天下的同族百姓,也要將徙居關外之事推行到底了不行,不能容崇伊巧言令sè的ménghún過關。
他有心自己親自到崇伊府上去,但等一會兒還有端華幾個人到宗人府來,為辦理旗務一事,和自己磋商,分身乏術之下,他把目光瞅向了一邊的左宗棠,“季高兄,此事,就煩請老兄出面一趟吧?”
左宗棠在這一月之中,也大約熟悉了宗人府的辦事規程,正yù一展身手,當下也不推辭,拿起矮几上的大帽子戴好,向奕拱拱手,“王爺,既然如此,卑職就去了。”
“崇伊身材粗壯,又是hún橫不講理的xìng子。季高兄多多小心。”
左宗棠沒有放在心上,謝過奕,和德穆楚克札布出衙而去。二次到了崇伊的府上,命下人通傳一聲,崇伊一愣:剛才不是打發走了嗎?怎麼又來了?命人把來者請到堂上相見,這才知道,德穆楚克札布搬救兵來了。
彼此報通姓名,崇伊一愣,左宗棠?似乎在哪裡聽說過這個人的名字?似乎很有才名的。但心中兀自無懼:便是奕來了,又當如何?這大清朝還有能大得過皇上的嗎?落座之後,重提差事,崇伊依舊以老父病重、兄長將來回京之後,無處落腳為由,再三推拒。
德穆楚克札布短於言辭,根本不知如何作答,只好以求助的目光望向左宗棠,後者心中冷笑:這就是我大清朝所謂的御前大臣的顏sè嗎?這樣的一群人立足廟堂,所以才有道光二十二年城下之盟的簽訂看德穆楚克札布的樣子,幸虧是有自己同至,否則的話,只怕和剛才一樣,幾句話的功夫,又要給人家哄出mén去了吧?
“崇老兄方才所說,卑職也都聽見了。”左宗棠不慌不忙的說道,“旗務之事,乃是皇上聖心常常記掛,夤夜所繫的大事。不過,皇上仁厚之君,自然也不能明知道府中老人家病重,不能動身北上的情況下,兀自強bī上路的。所以,卑職想,我們不如各自退一步,先請崇大人將此事應承下來,等一會兒到宗人府中去一次。一方面和恭親王奏陳此事,請王爺出面,向皇上求懇一二,簡派太醫院醫正過府來,為老人家診診脈;二來呢,也好將徙居一事落定。屆時,王爺和額駙在皇上面前也有所話講。更有第三節,旗下人家,看崇大人如此上體天心,順應民情,主動北上,另尋良地。更可以收榜樣之力。不是三全齊美的辦法嗎?崇大人以為如何?”
崇伊一愣,這才知道,左宗棠不是德穆楚克札布那麼好打發的,隋赫有病不假,卻只是很輕微的咳喘疾患,而且這樣的病,每年冬天易發且重,過了立chūn天氣,自然有所好轉,府中人人皆知,甚至連郎中也不曾請過,如今卻說要請旨派太醫院來人診脈?到時候戳穿了西洋鏡,一個欺君的罪名,如何當得起?
就是不問這一樁罪名,到宗人府去,落定徙居之事,也是不可行的。他所倚仗者,只是皇帝當初的一句話。到了宗人府中,落於白紙黑字,到時候走不走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崇伊雖然識字不多,卻相當jīng明,眨眨眼睛,又說道,“這,家嚴之病,早已經請京中懸壺郎中看過,只是說不宜驚動,又何必煩擾皇上下旨?”
“大人這話就不對了。”左宗棠說道,“就不提皇上當年夜探天牢,與靜濤公有過一番訓示之言;只說旗下人家,同宗同祖,隋大人又是國之舊臣,如今染病在chuáng,派太醫院前來診脈,焉說得煩擾二字?”
論及口才,三十個崇伊加在一起也比不過左宗棠,無言以對之下,只好耍賴皮了,他苦笑著說道,“老兄說話,滿口湘音,我聽不懂。”
左宗棠絲毫不動氣,笑眯眯的說道,“那也不妨事。”他說,“額駙大人可聽得懂嗎?”
“聽得懂。”
“請額駙為崇大人轉述一遍,可好?”
“好怎麼不好?”德穆楚克札布不厭其煩的把左宗棠的話又說了一遍,說完還故意問道,“這一次,老兄可聽懂了嗎?”
崇伊大怒,他本來是想拖延時間,等到天近黃昏,隨便找一個由頭,就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