員倒是佔到了大半;再有一種,便是像找雙山之流,全然不知為國操勞,做朝廷的官,只是為了伸手拿錢,填補自家。像這樣的官員,居然也要有人上摺子來保?”
他拿起桌上的**淺淺的抿了一口,繼續說道:“還有人說什麼,伏祈皇上繩以家法,防流弊而曲宥之於後,則如天之仁,愈足以快人心而光聖德。這真是笑話趙雙山之流犯罪,自然有國法懲處,居然要朕以家法處置?”
“至於什麼以非刑處置臣下,貽及後世子孫,為千秋後世留一酷法惡例?難道在你們心中,認為朕是那等桀紂一般的暴君,大開惡例之門,賞罰之間全然由心,而不論及律法嗎?”
肅順立刻大聲奏答:“這等人語句之間誹謗皇上,他自己就是不忠不孝之人。這樣的人,皇上又何須為之動氣?”
“朕真有點累了。”他長舒了一口氣,目光望著殿頂的藻井,好像尋找著什麼,又孩子似的無可奈何地垂下了頭,“你們不論職分大小,或管一部,或理一事,甚或總攬全域性,也還是個‘贊襄’。天下事,無論官紳士農工商,山川河流地土,大擔子還是壓在朕一人身上。承平本來是好事,承平日久,人心懈怠,百姓富了還想富,窮的巴望富,官員的心不在官差上,都撲到了銀子上,這裡的煩難幾人能知幾人能曉?文官愛錢,武官怕死,都愛錢都怕死,有了錢還要刮,刮百姓刮朝廷,人心都被錢蝕透了,俊才變成庸才,庸才變成蠢才,變成豬狗想起來夢迴驚心”
“進來天氣越加寒冷,皇上還是多加頤養才好。”肅順這句話空泛之極,自覺毫無意味,但不這麼說又怎麼說?躊躇了一下,加上一句:“總是奴才奉職無狀,上勞聖慮,真正無地自容。”
“也不能怪你們。”說了幾句話,皇上輕咳幾聲,肅順看看身邊沒有人,大著膽子站起來,走到他身後,輕輕地替他捶背,又拿茶碗送到他唇邊,亂了好一陣,才能安靜下來。
“算了。何苦天下人都是好人,偏偏惡人就要朕來做?”皇帝擺擺手,“等一會兒你下去,告訴周祖培,就按照刑部原議好了,不用加重。”
肅順大喜趕忙跪倒:“奴才領旨。”
肅順欣然領命下去,到了部中,正好,周祖培還沒有離開,聽他把皇上的新命當眾宣講一遍,眾人齊聲頌揚聖明,肅順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向眾人再一次拱手作別,又到書房前請見。
皇帝不知道他又一次來做什麼,讓他進到房中:“還有事嗎?”
“是。奴才有一事,想和皇上造膝密陳。”
“這裡沒有旁的人,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肅順沒有起身,跪在地上膝行了幾步,到了皇上面前:“皇上,奴才有罪請皇上責罰。”
“哦?你有什麼罪?”
“前數日,本案涉案之趙雙山的公子趙世勇從京中來到熱河,到了奴才家裡,奉上銀票,珍玩,求奴才在皇上面前為其父多多求饒,能夠免除其父的死罪,而且還說,事情辦成之後,另有重謝”
皇帝聽著,面色轉冷,從座椅上站了起來,繞室蹀躞幾步,“你收了那趙世勇多少銀子?”
“奴才並沒有收。奴才和趙家人說,此事成與不成尚在兩可之間,若是成了,少不得要些銀子,各處花銷花銷,若是不成,分文不取。”
“嗯,你繼續說。”
順猛的在地上碰了個響頭,又說:“奴才身為刑臣,為國執法,於趙雙山受賄貪墨一案尚未了結之時私下會見案犯親屬,本是違法,又有收受趙家賄賂之舉於後,更是將皇上所訓教之言拋諸腦後,實非人臣血誠已進,報答朝廷恩典當為。”他把頭上的大帽子取了下來,放在身前:“奴才自知有罪,請皇上降旨責罰。”
皇帝倒是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坦誠,嘴上不說,臉上的那種嘉慰神色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你能夠用這樣的一顆坦誠之心上侍君父,朕便無有不肯包容的。至於你剛才說到的有罪嘛,既然你已經在朕面前自呈,也就算不上什麼罪過。不過,”他說:“有過不能不罰,朕降你一級,仍在刑部侍郎任上。你可服氣?”
“是。皇上執法如衡之平,奴才心服口服。”
皇帝想了想,既然肅順說到這裡,不妨多給他說幾句,也算是為他日後保全計:“肅順,朕在這裡告訴你,朕最恨的是兩種人,一種是結交外官;第二種就是貪墨。只要你不會犯到這兩處,旁的小節,自有朕為你擔待一二。望你好自為之。”
“奴才身受皇上天恩,不敢不盡心報答皇上。皇上今日教誨,奴才銘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