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尚書正義的範圍,否則就算違犯功令,絕無取中之望如果自己和皇帝的幾句話奏答不確,造成從根本上推翻了尚書正義,勢必引起極大的風波群起而攻,如何得了?只好唯唯而退。
今天皇帝突然又問起這件事,袁甲三沉吟了片刻,他也不知道皇帝為什麼會想起這件事來,幸而他善於辭令,肚子中也實在有點貨色,便說:“皇上所言極是。古籍存疑者自來有之,或以為偽者,尤勝於不偽者,亦間或有之。”
他一邊斟酌著,一邊繼續說道:“東晉皇甫謐也是當朝大儒,即令偽作,也必有所本,如‘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闕中’,堯傳之舜,舜傳之禹,為千古聖君賢主治國平天下世世而授的心法,而危微之語,見之於荀子,可知書偽而言不偽。臣以為,學問之道,擇善固執,只問善不善,莫問偽不偽;言之為善,雖偽可取;言之不善,何貴乎真?”
皇帝嘆了口氣,心中無奈的點點頭,他本意是想就奉行不悖了一千餘年的科考陋規做一番長篇上諭,就尚書真偽考一事大發闡論的,不過卻全給袁甲三的一席話封了回來,又真心佩服和贊同他說到的理論,不斷的頷首:“說得好,識得深”
袁甲三趕忙跪了下來:“臣略有所見,也不過發前人之微,不過文字小功。皇上統御四海,使百姓歸心仰望,這才是如天功德”
皇帝終究的年輕人,明知道袁甲三是在拍自己的馬屁,還是忍不住驕傲的大笑起來。
說了幾句閒話,繼續講書,這一次講的是《治平寶鑑》中的《碎七寶器》一節。講完之後,皇帝回頭仰臉問隨侍在一旁的禮親王世鐸:“聽得明白嗎?”
世鐸趕忙躬身答說:“是,奴才聽得懂。”
“袁甲三說的是什麼,你給朕複述一遍?”
剛剛聽過,世鐸還能記得大概,從頭到尾複述了一遍,《碎七寶器》是講宋太祖平蜀的故事,所謂的‘七寶器’其實就是一把尿壺。
故事中說後蜀孟昶中年以後,如何奢靡,以致亡國。當他被俘入宋,蜀中的寶貨,盡皆運到開封,歸於大內。宋太祖發現孟昶所用的溺壺都以七寶裝飾,便拿來砸碎。所以有了這樣一個名字。
皇帝很滿意,“說得不錯便如同書中所講的那樣,像孟昶那樣,所用的溺壺都以七寶裝飾,又當以何器貯食?所為如此,不亡何待?”
皇帝站起來,對書房中的幾個人說:“前朝之失,天朝之鑑啊兩千年王朝興替,尤以我大清修正前朝之非,最為徹底。這其中,自然也就有對貪墨官員的懲治之法。你們這些人,除了袁甲三之外,都是宗室近人,武皇帝血胤傳承而下,做人做事,要時刻牢記清白二字。”
“是,”奕等幾個人趕忙跪倒下來,口中答說,“奴才定當牢記皇上教誨,行事之間全以清白事君,謹慎小心,請釋聖憲。”
袁甲三聽皇帝說到這裡,猛的靈光一閃,想起翁同龢和崇實對他說的話,在一邊碰頭答說:“皇上,其實,在臣看來,宗室之中清白持身之人大有。”
“哦?你指的是誰啊?”
“就是前數日為皇上以大不敬罪名,罷去官職的刑部侍郎肅順,肅大人。”
奕嚇了一跳當年在上書房中,何桂清為自己說話,最後卻落得個交部議處的懲罰,朝臣、宗室都知道皇帝最恨的就是宗室與外臣相通,只是不知道袁甲三今天為什麼又替肅順說話?
皇帝也是楞了一下,問他:“你為什麼這樣說?你和肅順很熟悉嗎?”
“臣不敢”袁甲三趕忙碰頭,“本年五月間,皇上於朋黨之事曾經有聖諭煌煌頒下,臣捧讀之下心悅誠服,更是處處以為圭臬,天膽也不敢以言官結交宗室。不過皇上說,宗室近人,當時刻秉記清白二字,臣以為,肅順當得這兩個字。”
皇帝的口氣愈加轉冷,繼續問道:“朕問你是怎麼知道他持身清白的?”
“是。臣風聞,本年六月間,熱河城中曾經有一方公案,南城御史衙門的差役指鹿為馬……”
他把聽到的關於尤杉一家的官司說了一遍,最後說道:“據臣所知,事畢之後,尤家曾經派人為肅大人奉上銀票一萬兩,又有古玉一方,肅順皆拒而不受。到了上年十月間,更將內務府罪官趙雙山之子趙世勇所請託之事如實向皇上奏明。臣以為,肅順縱有千般不是,只是這清白事君之評,他是當得起的。”
皇帝悠閒的在書房中踱了幾步,又在中間的那把有著明黃色椅披的座椅上坐下,“袁甲三,朕最恨的就是宗室、近人結交外官,特別是你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