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爾佳氏楞了半晌,不知道丈夫打著什麼主意。也難怪她猜不到,皇上賞賜的御用之物,是絕對不會有人拿到外面變賣了來換錢的,更加不會有人敢這麼做一旦事發,給皇帝知道了,不但自己要大倒其黴,闔府都有滅門之禍。
丈夫好不容易來一次,瓜爾佳氏心中歡喜,又穿上小棉襖與套褲,將‘五更雞’上墩著的紅棗、蓮子、薏米粥取了下來,給他盛了一碗,口中答說,“也不是在我這裡,東西都在祖屋香堂後面的庫房裡鎖著,不過鑰匙是在我這裡的。”
載垕也是籌謀良久,他不是不知道變賣賞賜之物罪名極大,只是一來這樣的東西賞賜到府,從來不會有人查問,就是賣了也不會有人知道;二來,他在王府外面有數處外宅,臨到年底,每一家都要花上一點銀子,積攢下來,也不是小數,前些天已經從府中偷了點玉器、瓷器出去變賣,卻還是不夠用,聽人家說,若是能夠拿來一兩件宮中的御用之物,一定可以解了這一次燃眉之急。
聽妻子說鑰匙在她這裡,載垕滿意的點點頭,不再多問下去,很承她的情的把一碗粥喝光,“我累了,讓人給我打洗腳水來。”
瓜爾佳氏怎麼也想不到丈夫此來居然會打上這批御賜之物的主意,還以為經過額孃的多次訓教,丈夫有了轉變,高高興興的吩咐下人給他打來水洗臉洗腳,夫妻兩個攜手登塌,載垕故意放出風流手段,把妻子弄得欲仙欲死,一時事畢,沉沉的睡了下去。
載垕卻沒有半點睡意,摸黑起來,在妻子梳妝檯的小抽屜中翻找了半天,找出一串鑰匙,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存物的祖屋的鑰匙,現在不得而知,也只好到門前去一一試過了。
當下帶著一個貼身的小太監,到了祖屋之中,天可憐見,偷來的鑰匙中有一把正好可以開啟把門的‘銅將軍’,擎著蠟燭進屋搜檢,一些絹匹,文房用具一概不拿,只拿那便於攜帶,又可以在當鋪之中出手,換來大把銀貲的物件——這樣的東西很少,卻都是極為貴重之物,找了一會兒,終於給他摸到了幾件東西,有一頂紫貂暖帽,一件玄狐石青褂,還有一方脂玉雕西番蓮瑞草方異。而這些東西,都是先帝的遺物。
照滿清入關之初的規矩,大行皇帝的一切遺物,都要依關外的風俗,在大殮和出殯的日子,在乾清宮外,舉火焚化,稱為‘大丟紙’‘小丟紙’,當初世祖章皇宗出天花駕崩,就是這麼辦的。
據說‘丟紙’時的火焰,呈現異彩,不知焚燬了多少奇珍異寶?以後大概是想想可惜,到聖祖賓天,就不這麼辦了,把大行皇帝的衣冠鞋帽,日常服御的器物,分賜大臣和近臣,稱為‘頒賞遺念’,照例在除服之前舉行。
受頒‘遺念’的名單,事先早由軍機處開呈,內則親貴大臣,外則督撫將軍,另加已經告老致仕的先帝舊臣,一共五十幾個人。每人照例要有四樣,也照例有一兩樣是貴重的,兩三樣是湊數的。當然,特殊的人物,不在此限。
這幾件衣服器用之物就是如此,衣物也就罷了,那方脂玉雕西番蓮瑞草方異便是價值不菲,載垕算計了一番,便是其他的都不要,只憑這一件,到了當鋪,不給八千兩銀子也是絕對不能出售。
昏暗的燭光下,載垕的臉色陰晴不定,這件事一旦給人發現,闔府都要遭災只是想想幾處姬妾微慍的嘴臉,翻起的白眼兒,明知道是禍,也是不能忍耐了V
第 80節狂悖大作(2)
第80節狂悖大作(2)
把東西拿到前門外恆和當鋪去典當,鋪裡的朝奉只開啟來看了一眼,立刻向外一遞:“小店本小利薄,不敢收這樣的物件,還請您另尋別家吧?”
“這是什麼話?”載垕不敢自己到當鋪來,只好找了府中一個信得過的下人,叫隆海的,拿著瑞草方異到當鋪去,誰知道對方居然不收?“掌櫃的,北京城誰不知道你恆和當鋪家大業大,沒有吃不下的?怎麼到了我這裡,就不敢收了?”
當鋪的朝奉姓王,聽完他的話笑了幾聲,隔著鐵柵欄向下看了看,“這位小哥,本來呢,進門就是主顧,你來噹噹,我們開當鋪就是要收東西,不過你這件物什不但在這北京城中不見得有人敢收,就是在這大清四海之內,怕也是沒有一個人,一家當鋪敢收的。”
隆海也不知道這件瑞草方異是什麼來頭,少主子讓他到當鋪去,自己就聽命來了,聽王朝奉的話中有話,隆海不自覺的追問了一句:“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這件東西還是偷來,搶來的不成?”
“你就是偷來的,也關不到我當鋪的事,這位小哥,你還是快點回去,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