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在總督行轅一邊喝茶一邊說著閒白兒,又等了片刻,黃倪二人才姍姍來到,彼此見禮之後,各自落座,桂良把奕派人送來的書信給大家傳閱一遍,又把和信差說的話和幾個人說了,最後他說,“鐵路一物,是皇上念茲在茲,聖心掛念之事,在我省內推行,實在是令我等官民人等樂見其成的大事。只是這其中礙難之處重重,要靠在坐列位,共同謀劃,共襄盛舉。”
和桂良同樣的,興建鐵路是在坐幾個人都知道,只是不知道皇上有意將此事放在兩江來進行?聽桂良把和信差的一番對答講完,聯英第一個泛起了嘀咕,他是松江知府,上海正是在其轄區,不提工程所需銀兩,民夫都要自己從中供應,只是這掘墳毀墓之事,又如何做得?
“列位大人,皇上有意振作,身為奴才的,自當努力報效,只是,鐵路所經之地,處處皆有百姓田畝土地,這也罷了,若是有小民祖宗墳塋,又如何能夠容得自家祖先慘遭白骨遍地之苦?”他說,“便是皇上,登基以來推行仁政,至深至厚,這樣一番舉動,引得百姓號哭連天,又豈是聖心所願?”
“再臣老兄說得極是,不過本官倒以為,鐵路之興,實為利國利民之舉,其中有傷及一兩戶百姓之心處,也是在所難免。”黃宗漢說,“只要能夠妥善將這一節與百姓曉諭,再撥給田土妥善安葬,想來,百姓也未必就一定會怨聲載道吧?”
桂良聽完兩個人的對話,不置可否的望向張芾,“小浦兄,可有高見?”
張芾自從上一年為李泉之事,給倭仁攻得顏面掃地,雖然皇帝將吏部撰擬的處分壓下,改了個不痛不癢的罰俸的處置,卻也讓他覺得人前丟醜,更知道當年之事,朝中大把的人仍然記掛在心,於正事輕易不敢置辭,這回聽到桂良問道,他不能不說話了:“我等坐而論道,於事無補,不如等總署衙門派下人來,聽一聽其中始末原由到底如何,再做道理吧?”
一場沒結果桂良心中洩氣,草草散席而去,只等京中來人,打聽清楚了具體情況,再想對策。
文祥幾個十月初九抵達江寧,桂良屈尊降貴親自到城外迎接,因為幾個人並不是奉旨辦差,也就不必搞得鄭重其事,彼此在京中也是經常見面的,這一次桂良赴江寧上任,再見之下,自然是萬千之喜。
在城外的接管聽攀談了幾句,各自登轎,回到城內總督府中,桂良命人奉上茶水點心,也不多做客套,把話題引到了正事上:“博公(文祥字博川),實不相瞞,這一次鐵路在老夫治下通行,實在是給我添了太多的難題啊。”
李鴻章一聽這話立刻心中不悅,什麼叫添了難題?這又豈是臣下事君之道?不過自己是此行的陪襯,鐵路通行更要兩江屬地的官員通力配合方才能夠見功,有些話不能出口,只聽文祥如何對答。
“山翁,便是你不說,皇上聖心之中也早有默斷。鐵路之物最大的困擾就在於百姓未見其利,先聞其害。自然心中不滿,這一番我等幾個出京之前,另有皇上欽筆手諭告知,此去江寧,除卻將鐵路通行所經道路查勘清楚之外,更要緊的一件事,便是在以上等地,聽取民情民疾,並加以解勸、解決,總要使此番大事,能夠讓皇上滿意、朝廷滿意,更要讓百姓心甘情願的為好。”
“皇上體念百姓,實在是聖明之君,”不管怎麼說,頌聖總是不會錯的,“博公,本官接獲恭王手書之後,著人將皇輿全圖取來,認真梳理之下,以為承建鐵路的路線需要早做安排,其中尤以江寧—鎮江府城—常州府城—無錫縣城—蘇州府城而至上海一線,為路程最近,且而於沿線兩旁驚擾最小。”
“不瞞山翁,我這一次出京之前,也和王爺等署內同僚有過公議,也認為以此為通行線路,最為妥當。”
“既然路線確定下來,”桂良回頭對張芾幾個人說,“列位大人,就請各司其職吧。”
第72節出京辦差(3)
這一次建造鐵路所過,正是海內第一膏腴之地的蘇松常諸府,每一年的糧米賦額站到兩江治下的三成以上,雖然不會因為鐵路的興建而造成田土全部被挪佔擠用,但是影響卻也是極大的。
這樣的狀況自然引起地方官極大的擔憂,百姓無故失去了土地,如何能夠依從,更主要的是,文祥等人前來,不過是查勘鐵路沿線的狀況,朝廷於百姓肯定會有的免除賦額、或者是一些安撫、體恤措施在這幾個人的身上全然沒有著落,就更加讓聯英等人為難,下來之後和同樣為這件事頭疼的蘇州、常州等府的知府一商議,決定暫時把這件事壓下來,等到有切實的朝廷的成文發下來,再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