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端華的聲音,梅巧玲站了起來,盈盈萬福,“王爺?”
“怎麼了,阿昭,生什麼人的氣啊?”
“還不是生您的氣?”阿昭委委屈屈的撇撇嘴角,“到您府裡一天了,也不見王爺,奴家自然生氣了。”
“彆氣,彆氣。這不是今天府裡往來的客人太多,才耽誤了嗎?”端華低聲下氣的陪著笑臉,“來,我給你們介紹,這是我的六弟,現任山西澤州府巡撫的肅順。你們要多多親近啊。”
梅巧玲吃開口飯的,又是在京中闖下的名號,朝中大員即便一個都不曾見過,名字也是要知曉一二,聞言笑著向肅順萬福行禮,“六爺,奴家不懂規矩,倒讓六爺見笑了。”
“哪兒的話。”肅順答說,“久聞梅老闆è藝雙絕,並世無雙,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不過è是看到了,這藝嘛,等一會兒在臺上再好好領教。”
阿昭撲哧一笑,“六爺真會說笑,奴家這一點微末小技,怎麼敢當大人‘領教’二字?”
兩個人說著話,端華見縫ā針的問梅巧玲的跟包,“程老闆到了嗎?等一會兒就該是大軸了!”
“還沒有呢!”
“還沒有?”端華大大的楞了一下,程長庚身為京劇泰斗,戲德高尚,同行高山仰止,這一次自己請他過府赴堂會,很是花了不少銀子,怎麼居然到這個時辰了,還未到場?掏出懷中的金錶看看,已經是晚上的七點多鐘,即便是這時候進來,換衣扮裝,也要耗時良久——程長庚到底是怎麼想得?難道真的敢不拿自己這一國的親王放在眼裡嗎?
正在胡想著,後臺的口又進來一個人,是費莫氏身邊的小太監,一眼看見王爺也在,先請了個安,“王爺,福晉著奴才來問一聲,軸子大戲可能演出了嗎?各府的福晉、側福晉都等著呢!”
“你回去告訴她們,還得等一會兒。”端華不耐煩的打發小太監出去,命人把三慶班的主事叫了過來,“程長庚怎麼還沒到?”
主事的也慌了神,手腳沒個安放處的跪倒賠罪,“王爺息怒,王爺息怒。本來定規著今天中午程老闆應一個朋友的約請,到府中做客,不想到現在還沒回來?小的已經派人去促駕了。王爺請再等一等吧。”
“你放屁!這是什麼時候了?本王等得起,我府中的家眷,並往來賓客可等得起嗎?我告訴你,一盞熱茶的功夫,程長庚到了便罷,若是到不了,就讓你這三慶班關大吉!一個個都給我捲鋪蓋滾出北京城!”端華破口大罵,“狗上不得臺,不識抬舉的東西!”
“是,是,是。王爺罵的是,小的這就下去催問。”三慶班的主事連一句還嘴的話也不敢說,避貓鼠一般躡手躡腳的躲了出去。
好不容易把程長庚盼來了,主事親自撩起馬車的簾子,還未見到人,就聞見一股濃烈的酒氣,主事又搓手又跺腳,急得無可奈何,“哎呦我的程大老爺,程祖宗,您怎麼喝成這樣就過來了?”
程長庚也是無可奈何,他在京中梨園中的人緣極好,不單因為他是京劇巨擘之一,更主要的是為了戲德高尚,肯於大力提拔後輩,所以不論是誰,提起他的名字,都要真真正正的挑起拇指,讚一聲:“好樣的!”
這樣的情自然為他贏得了眾多同行的愛戴,友朋往來更是無日無之,今天中午,就是應一位梨園票友的邀請,到其府上去做客的。這個人叫平齡,滿洲正白旗包衣出身,有秀才功名,秉最好唱戲,而且唱得相當不錯,有賽松林的花名。不過旗人改行做優伶,終究為人瞧不起,所以平齡只是以票友的身份,偶爾下海,過一過戲癮。
今天事有湊巧,平齡八月初八入闈,三場考罷出闈,尚未發榜,平齡就在人前人後大言不慚的宣稱,“這一次的戊午科,旁的人中不中平某人不知道,我是一定要中的。”別人只以為他是想中舉人想糊塗了,痴心說夢話,也不大理他。
平齡不以為意,在府中擺下酒席,專請了北京梨園行的好朋友過府來,大擺堂會。席間散金派銀,熱鬧到了極致——為了這樣的緣故,程長庚來晚了。
好在在平齡府中也是彩唱,倒省去了裝扮的功夫,換上一身行頭,就可以登臺獻藝。他到了的時候,臺上正在演‘倒二’,也就是倒數第二齣戲,同樣是名動四九城的大角一個是演老生的張二奎,一個是胡喜祿,本工是青衣。
張二奎也是京中有名的梨園巨擘,名望一度甚至超過程長庚,有梨園狀元的美譽,不過命途多舛,跌躓不斷。
咸豐元年的時候,因故離開四喜班,轉而和與大奎官劉萬義共組成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