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而後生不勝酒力,舌頭有些大了,老者又復極力勸酒,方始盡歡而散。送客出門,客去門閉,後生腳步踉蹌的情狀,宛然如見。
去不多久,後生終於醉倒在地,鼾聲可聞。接著有個路人,高唱著山西梆子,大踏步而來,一下絆倒,栽了個跟斗,一面爬起,一面罵人,罵聲未終,忽而驚呼,原來是熟人。“於是扶起後生,埋怨他不該貪杯,扶他回家。
到了一條街,柵欄已閉,於是喊司柵的開柵。這下驚了一條狗,一犬吠影,眾犬吠聲,遠遠近近,大大小小。或吠或哮,無一不真。皇帝聽得眉飛色舞,偏著頭一面聽,一面笑。
群吠聲中,有人叱斥,是司柵的來了,鑰匙聲、碰柵聲、道謝聲、腳步聲,聲聲分明,走了一會,到家,敲門,開門一問,才知道走錯了地方。
那家人是江西人,用皇帝聽不慣的鄉音,破口大罵,於是狗又叫了。等狗吠漸低,以至於無,終於真的到家,開門的是後生的妻子。
詢問緣故,說明究竟,道謝作別。閉門扶後生登床,要茶要水,嚕嗦不休。做妻子的十分厭煩地發牢騷,及至取了茶來,後生鼾聲如雷,於是妻子又罵。
驚醒了寶寶,解懷餵乳,孺子吮吸**。“咂、咂”作聲,混和著丈夫的鼾聲,妻子打呵欠的聲音,不由得就勾起了人的睡意。
不久,金雞初唱,眾雞相和,也像犬吠那樣,啼聲遠近高下,宏亮尖銳,各各不同,而無不酷肖。等雞啼稍稀,丈夫又作囈語,不斷索茶,妻子被驚醒了,一面嘮叨,一面伺候丈夫喝茶,喉間咕咕有聲,語聲亦漸漸清楚,丈夫的酒醒了。
紛呶喧囂,正令人聽得出神時,轟然一聲,眾響皆寂。皇帝脫口而出:“好”聽皇上御口稱讚,眾人哪敢不湊趣?一時間行宮花園中喝彩聲連成一片,響得震天一般。
本來者萬年供奉的這一番口技之術後面還有精彩的內容,肅順聽過,說的是天明之後,夫妻兩個在床頭開始調笑,妻子先則厭惡,繼而欲拒還迎,然後是低聲喘息,膩語**,那張床當然也是“咯吱、咯吱”作聲,與枕蓆之間行**的聲息相和,間以貓兒的叫春,先是一隻雄貓,其聲亢厲,隨後來一隻雌貓,叫聲柔和,接著又來一隻雄貓,兩雄相爭不下,亂撲亂咬,清清楚楚聽得出是在屋頂上打架。
不過這樣的內容只是進獻皇上還好,席間有皇后等後宮嬪妃,自然不宜進呈,也只得罷了。
口技之後,是丹霞、碧霞姐妹兩個的獻藝。鋼弦早已經是在廊下掛好了一端,只等碰頭行禮之後,再把另外一端安裝牢固,就可以開始了。肅順看二女快步走近,彎下腰在皇帝的耳邊說道:“皇上,這是山東巡撫椿壽特為主子準備的餘興玩意兒,名為上繩。”
皇帝仔細瞧著,等兩女到了近前,盈盈拜倒,口中請安:“小女子丹霞、碧霞,叩見皇上。”
他賦性風流,是皇后知道的,不用說其他,只看他見到兩個女孩兒,立刻雙目放光,嘴角上揚,皇后就知道,今天晚上怕又要房幃操勞了
皇帝點點頭,唇間含著笑意問道:“你們叫什麼名字啊?”
“回萬歲爺的話,”姐姐丹霞美目流盼,向上梭巡了一眼,“民女名叫丹霞,這是小妹,名叫碧霞。”
“學藝幾年了?”
“小女子姐妹隨師父行走江湖,已有十年之久了。”其實是八年,不過上溯回去的話,則是在道光三十年,其時正是新君臨朝,即便皇帝口中不說,心中也一定會不痛快——怎麼自己踐祚之後,還有人將女兒交付江湖中人,做這樣的營生呢?所以,椿壽臨時交代兩個女孩兒,皇上不問便罷,若是問了,就說是十年。
皇帝又問:“你們走鋼絲有沒有把握?”
這下是姊妹倆同聲回答,響亮的一個字:“有”
“摔下來可不是好玩的事。下面有網子接著嗎?”
“回萬歲爺的話,”丹霞說,“平常是用網子的,今天在萬歲爺面前,可得獻一點真玩意,所以不用網子。”
“算了,算了,還是用網子兜著。”
不用網子兜著,萬一摔傷了,不但大煞風景,而且侍寢無人,所以肅順緊接著說:“這是萬歲爺的恩典,格外體恤,你們給萬歲爺磕頭謝恩吧”
丹霞還有些怏怏然,覺得不能顯自己的真本事,做妹妹的心寒膽怯,求之不得,所以不由分說,硬拉著姊姊一起磕了頭,然後退向兩旁。
一邊在拉起網子,墊在鋼弦之下的空地上,眾人閒談等候。肅順在一邊伺候著皇上,他的眉眼高低無不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