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命回頭吩咐太監,“還不去給六叔倒茶來?”
肅順在紫檀木的八仙椅上坐下,從懷中拿出銀票,推了過去,“嫂子,天氣愈加炎熱起來,大哥身子胖,最不耐熱,各種水果,府中都要常常備著一些,還不用提到瓦市要買冰來解暑,這點銀子,嫂子留用吧。”
費莫氏雖是王爺福晉,但府裡並不是她當家,而是她的那個寡媳在照應,讓太監把少奶奶請出來,銀票交她收好,婆媳兩個在花廳中陪肅順說話。
肅順左右打量了幾眼,心中也實在是為大哥一家人覺得難過。端華並沒有什麼實學,頂著一個王爺的頭銜,兼一份御前大臣的差事,每月到時領餉,平日裡只是做一些胡亂花錢的營生,弄一些花鳥水蟲,把玩府裡的珍玩,請幾個唱十不閒,大鼓書的藝人,到府裡來熱鬧一番,日子過得悠閒自在。
咸豐三年的年底,皇帝為載垕大不敬之事龍顏震怒,下旨查抄歷朝先皇賞齎到鄭王府的珍玩,略有破損的,還要退賠,讓端華吃盡了苦頭
家中值得一點錢的珍玩,全數變賣,鳥也飛了,花也殘了,水也汙了,蟲也死了,唱鼓書的藝人也不登門了,一句話,全然是一派破敗景象,就如同這花廳之中,原本掛著的中堂、條山也都全數取下,不知道賣到哪裡去了。
肅順心中苦笑搖頭,正待說話,門口有腳步聲響起,然後是孩子歡快的笑聲,“小主子,別跑,別跑,大熱的天,當心摔著。”
話音一落,一個小小的身影跑進花廳,正是過繼給鄭王府的肅順之子承善,由端華領著小手走了進來。
孩子還小,不能分辨過繼是個什麼概念,看見阿瑪在廳上坐著,掙開端華的手,蹣跚著小腳跑了過來,“阿瑪,阿瑪。”
肅順一瞪眼,“不許叫阿瑪不是告訴過你了嗎?要叫六叔。”
承善給阿瑪迎頭訓了幾句,委委屈屈的站住腳步,看看額娘,又看看嫂子,不明白為什麼不能叫阿瑪,而叫六叔?他明明就是自己的阿瑪嘛?
瓜爾佳氏拉過孩子的小手,拍拍他的腦袋,“來,到嫂子這裡來。”又轉頭吩咐,“還不去給小主子拿手巾來,看不見少主子一頭一臉的大汗嗎?”
這邊有她哄著孩子玩兒,這邊端華也坐了下來,他身子很胖,每到夏天都是苦日子,接過手巾把沒頭沒臉的擦著汗,口中問道,“老六,你今兒個怎麼到我這裡來了?哦,”他眼前一亮,“是不是惠祥的事情辦妥了?”
“不是的,今兒個到府上來,是有一件事要想請嫂子幫忙的。”
“請你嫂子幫忙?她一個婦道人家,能幫你什麼忙?”
肅順強自擠出一絲笑容,對端華說道,“這件事要是辦好了,大哥,不但往日榮光一朝可復,將來皇上念及舊情,還有大好處哩”
“有這樣的好事?是什麼?”端華大喜,是那種躍躍欲試的神色。
“大哥……”
“哦。你們都下去吧,還有,媳婦,你帶著孩子也迴避一下吧。”
眾人紛紛退下,廳中只留下三個人,肅順把年初在天津的經過和紫雲姑娘懷孕,到京中投奔的始末全數說了一遍,最後說道,“大哥,大嫂,你們也知道,我的那兩個姨太太,整天為爭風吃醋鬧得不可開交,而且嘴巴不嚴,此事傳揚出去,事關皇上,……”
“我明白了,你是想讓你嫂子去走一趟,問問紫雲姑娘,腹中的孩子,到底是不是龍種?”
肅順趕忙搖頭擺手,“可不敢這樣問。”他說,“先要將事情的經過搞清楚,然後我再請旨,聽主子的心意如何,再做定論,至於請大嫂過去,只是想請您問清楚,肚子中的那塊肉,到底是不是主子爺的。”
話說得前言不搭後語,端華還不能瞭解,費莫氏卻明白了,“只是,六叔,這樣的事情不過的聽她口中之言,如何能夠做得準?難道她說是……”她想了想,“她說是甘四爺的種,就是了嗎?”
“這個不勞嫂子掛心,我回去之後就讓人到天津走上一遭,詳細查問清楚,再行上奏。”
“也好。既然叔叔已經有了三方查問的辦法,我的差事就不是那麼緊要了。本手}打~”費莫氏說道,“那,主子的身份,是不是也不能透露給紫雲姑娘了?”
“當然不能。一切只說是甘四爺出京辦事,要等上幾日,才能回來。”
“好吧,那,我幾時到你的府上?”
到了黃昏時分,費莫氏到了肅順府裡,肅順為她和紫雲姑娘做了引薦,費莫氏望著坐在光影中的女子,心中感嘆:果然是我見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