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有心行文朝廷,請上頭降旨,著他跨省追捕,就在摺子還沒有派折差送出的時候,常大淳履任了。
常大淳到任,最緊張的無疑就是閔正鳳了。上官曆任各省按察使,於捕盜捉賊一項術有專攻,此番改調廣西,其意不言自明,而派來這樣一個上官,於他的工作,卻絕對是弊大於利呢因為這樣的緣故,閔正鳳很是慌張、懊惱,生恐給他找到什麼錯漏之處,大加撻伐,以全新官上任三把火之志。
不過常大淳卻沒有他這麼多的胡亂想法,皇帝的意圖很清晰明確,石達開雖然是反賊首逆之一,皇上對他卻似乎有器重之意,若是能夠招安,不但桂省會匪情狀可以緩解大半,更加可以為朝廷添一員幹才——從常大淳而言,他是不以為然的,不過皇上的諭旨不能違抗,還是先派人和石達開聯絡、接觸一番再說。
至於閔正鳳的心情,更加不是他現在要關心的範圍,日久見人心吧,想到這裡,他拱了拱手:“九原兄?本府此次改調桂省,是皇上欽命所點,所謂何來,想來九原兄也是心知肚明的吧?”
“是。總是職下辦差不利,致使本省匪患迭生,上不能抒睿憂於萬一,下不能安撫一省之地,卑職職分相關,想來真是慚愧。”
“倒也不可這樣說。此次本官赴京陛辭,皇上對我說:‘桂省之地,民風淳樸,百姓心向良善,卻只因為念得書少,便容易為人哄騙、矇蔽。給洪秀全之流以可乘之機。’至於九原兄……”常大淳賣了關子,笑眯眯的繼續說道:“皇上也說:‘閔正鳳是那等肯於為朝廷出力的,道光二十九年,帶兵遠赴湘省緝捕李沅發等流民一役中,他身中數處刀劍之傷,猶自不退,鼓舞士氣,終於使亂民大潰’,這些事,皇上都是知道的。”
“皇上……”閔正鳳有點感動了,站起來向北拱手:“皇上也知道卑職當年之事?”
“當然知道。皇上對我說‘你到桂省之後,替朕告訴他,讓他好好的做,朝廷對於那些有功、有勞之人,是不會因為一時的挫折而輕加撻伐的。’”
“皇上聖心仁厚,卑職,卑職定當剴切報效,以慰聖心。”
“你坐下,你坐下。”常大淳示意他又重新落座,這才說道:“皇上的意思,似乎以為這石達開尚算是可以造就的。所以,特為命我到省之後,先和石達開等取得聯絡,若是能夠招撫於他,自然是上佳之法,實在不行,再派遣兵弁圍剿也不為遲晚。總之是攻心為上,攻城為下。”他說:“所以呢,本官想,此事,是不是酌由按察司衙門派人將石達開匿藏之地打探清楚,然後派人到該處,與石達開溝通一二?若是他終無悔改之意,再派兵圍剿?”
這樣的說話是閔正鳳沒有想到的:皇帝居然要招撫石達開?便不提聯絡石達開有多麼大的難度,只是聯絡上了,他又怎麼會有歸順朝廷之意?不過這樣的話是皇帝交代下來的,他不能過多的置評。想了一會兒,他點點頭:“既然是這樣的話,卑職領命。下去之後,就派人多加探訪,總要先確定石達開隱匿在何處,然後再做決斷。”
“既然如此,一切就仰仗九原兄高明瞭。”
從撫臺大人處領了命,閔正鳳殊覺為難,石達開在金田縣城外僅以身免,已成驚弓之鳥,能夠知曉的只是他逃到紫荊山區,自己和向榮、長壽等人帶兵掩跡而至,可惜終於還是功虧一簣——八旗、綠營的戰力實在是低下得可以,雖有長官在後督戰,這些人仍舊是畏葸不前,略一遇敵,前方便已大潰,給石達開領著一夥人從容逸去。只抓到了小貓小狗三兩隻的幾個零星會匪。
再到後來,就很難摸清他的去向了。聽在紫荊山區被捕獲的楊輔清說,石達開一路從金田縣奔逃至此,全仰仗著他晝伏夜出,不敢有半點行差踏錯,又有從小練就的一身好功夫,饒是如此,到了山區的時候,其人形狀之狼狽,也讓眾人完全不敢相認了。
至於紫荊山區一場大戰之後,就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了。有的說他已經買舟入海,有的說他到了極南瘴癘之地,眾說紛紜,卻沒有一種是值得推敲的。在關於石達開的下落的的說法中,只有一種是閔正鳳認為合乎情理的:他躲到了九嶷山中,招攬了巨匪李沅發的餘部,還有一部分跟隨他逃到該處的拜上帝會餘孽,休養生息,等待時機,意圖再次舉事。
九嶷山佔地廣袤,便是知道了他躲藏在這裡,叢林莽莽,藏百把人在裡面,便如同大海撈針一般,又如何去尋找?閔正鳳考慮了很久,終於給他想到了一個辦法:從已經處刑斬監侯的拜上帝會會眾中選擇一個出來,由他到山中去,讓他負責找到石達開,並且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