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亟亟有聲,“奴才做事昏悖,有貽君父之憂,請皇上寬限數日,奴才定當火速辦理。”
“一定要抓緊將此事辦妥,你下去吧。”
順一句話也不敢多說,更加不敢遲疑,又碰了個頭,這才快步退了出去。
肅順最近極忙,神機營的事情草創在即,因為是皇上欽命,在上諭中更有‘成軍之後,朕將親選教習,親自到營觀武’的話,所以各方旗人無不踴躍報名,更有拿著各方大佬的‘八行”意圖在這新建的火器營中填補上一個虛名的,每一個都是大有來頭,弄得他和額裡汗都有不勝其擾之苦。
而皇上交派的欽命差事,哪一個也不能輕忽以待,偏生如福的事情隱秘重重,連額裡汗也是不得與聞的,只好胡亂砌詞,找了個藉口,將兵營的差事交給額裡汗,自己脫身出來,去找善奎。
不想到了六月初,出了一檔事,如福生病了。
這場病是吃時魚吃出來的——時魚出在江南,尤以富春江嚴子陵釣臺所在地的這一段江面為最有名。凡是各地的名物,照例需要上獻朝廷,名為‘進貢’。時魚是浙江富春江起始的縣份富陽的貢物,照例由江寧的兩江總督撥馬派船專運。
由江寧到達京師,計程二千餘里,出水即死的時魚,到京總要一個月,早就**不堪入口了。因此,進鮮時例限十天,最多半個月,晝夜不停,所到之處傳喚地方官准備冰塊,急如星火。就這樣,不過維持得兩三天,到五天以後,沒有不腥臭的。
即令是腥臭腐爛的時魚,仍然要進貢,六月底必定到京,因為七月初一太廟‘時享”供品中少不得一味時魚。
這一味早成了鮑魚的時魚,由御廚房特別加工洗刷,配上各種解腥臭的佐料,烹調好了,充作上方玉食。大臣照例亦蒙分賜,而不夠資格,或者雖夠資格而為皇帝所厭惡的人,還無福享受這一味臭魚哩
而這一年中,賜魚的名單中加了兩個新名字,便是老和公爺的福晉、側福晉。太監一送了來,福晉瓜爾佳氏和側福晉金佳氏便覺胸頭作嘔,可是連皇帝都吃臭魚,這二人又何能不識抬舉?勉強吃了一塊,誰知二人就此得病。
先是胸隔之間,只想作嘔,勉強可以忍住,到了半夜,突然間上吐下瀉,來勢甚兇。左右侍兒,慌了手腳,喚看中門的老婆子,將和公爺和管家喊了進來,商量結果,唯有趕緊延醫。
延醫亦很困難,時當三更,又在城中偏僻之地,醫生不容易找。善奎跳了半天的腳,無法可施,唯有尋些蕾香正氣丸之類的成藥,胡亂讓兩人服下,卻是效用全無,依然吐瀉不止。
善奎真是慌了手腳,派人到肅順府上連夜砸門,說知經過。肅順大驚,丟下善奎,也顧不得傳轎,親自騎馬到園子中,去找皇上下旨傳御醫診治。
皇帝也嚇了一跳,命二薛趕忙過府,見到瓜爾佳氏和金佳氏,肅順嚇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這一夜工夫,二人就都已經‘脫形’了
躺在床上氣息奄奄至不能說話,但神志卻還清楚,看到肅順,熱淚滾滾而下,形狀實在悽慘。
薛福塵和薛寶善不須把脈,拿瓜爾佳氏的手抓起一看,又靜靜地望了一下,彼此耳語幾句,悄然回身。肅順趕緊跟在後面,到客廳方始交談。
“請準備後事吧”
“怎麼?”肅順大驚失色,“什麼要命的病?”
“十指螺紋皆癟,俗名‘癟螺痧”已經無法可治了。”
“昨天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變得成了不治之症?老薛,老薛,你們再給看看病人是個極要緊的人物。”
“我知道,我知道但凡有一分生機,我沒有不盡心的。這個病,最快《傷寒論》說:‘嘔吐而痢、名曰霍亂。’意思是揮霍之間,便致撩亂。初起急救,或許還有希望,如今,是神仙都救不活她的了”
第137節香消玉殞(2)
第137節香消玉殞(2)
“老薛老薛”肅順幾乎要哭出來了,“無論如何請你想法子,救她多活幾個時辰,好讓……”他幾乎說出‘讓萬歲爺見她一面’的話來,總算他神智不昏,話到嘴邊變成了:“讓家人見上一見啊”
“萬萬不可,萬萬不可”薛寶善神色嚴重地大搖其手,“這個病要傳染的,任何人都不能相見,不但如此,這間臥房也要全然封閉起來,兩三個月都來不得人。”
肅順又嚇了一大跳,“怎麼?”他有些不信,“又不是瘟疫”
“傳染開來,就是瘟疫。你我都要當心”
肅順毛骨悚然,“好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