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滿意足,接下來自然就是一些言不及義的風月之事。他知道肅順沒有很多的癖好,唯一算得上嗜好的便是侑(音又)伶佐酒。清依明例,京中禁妓(只是針對臣工),不過於那些豢養孌童之事,卻是並不禁止的,這也給那些旗下大爺,清流名士提供了一個風流的好去處,便如載銓,府上雖不曾養著伶童,卻也很有幾個走得近的。當下吩咐聽差,到吟秀堂叫徐老爺過府。
徐老爺是指別號蝶仙的徐小香,也是在大名鼎鼎的同光十三絕中也有他畫像的那位——這時候當然還談不到什麼大的名氣,不過載銓在這方面確實是有一雙慧眼,只是在吟秀堂看過他演的周瑜,便知道這個扮相儒雅風流的周公瑾將來會成為京中名伶。曲意接納之下,也成了他的‘老斗’——這是北京話,是相公的恩客的意思。
那邊去傳喚,這邊擺上酒宴,兩個人邊喝邊聊,氣氛甚是熱鬧。不過卻總是載銓在說,肅順在聽,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今天到府拜望有一點異常,其時又不能容許他靜下心來去認真思考,只得有一搭無一搭和對方說著閒白兒。
過了一會兒,徐小香來到王府,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是他在吟秀堂的師弟,名喚朱桂芬,只有14、5歲的年紀,鵝蛋圓的臉蛋,膚白如雪,一團嬌憨。同是穿著白汗衫,黑馬褂,上面繫著珊瑚套扣,朱桂芬不提,徐小香總是經常在臺上演一些王公貴介,加以出入王府多時,說到趨蹌拜起氣度雍容,竟似是比肅順這等正式任職的,倒更像是個官兒。
載銓不用說,肅順徐小香也是認識的,拉著師弟跪倒:“給王爺請安,給肅大人請安。”
“起來,起來。”載銓拉過徐小香的手,很是認真的看了幾眼:“多日不見,你可還好嗎?”
“多承王爺垂念,蝶仙一切都好。”說著話,從丫鬟手中接過銀壺,給兩個人斟滿了酒:“今天我嗓子痛快,伺候您二老一段什麼?”
“總聽你唱《群英會》,也聽得膩了,今天來一段《白門樓》吧。”
“是。”徐小香答應一聲,轉頭招呼:“二爺,勞您的駕,看看四哥在哪兒?”
他口中的四哥是吟秀堂的琴師,徐小香知道這一次過府一定會用到,也帶了來,因此一傳就到。於是徐小香擺了個金雞獨立的姿勢,雙手和在一起搓弄著,這是耍一耍手銬上的鏈子的‘身段’,胡琴一響,唱了起來。
他是天生了一條翎子生的好嗓子,清剛遒建,直有穿雲裂帛之感,而且咬字運腔,氣口吞吐皆是純粹的大家風範,把個末路英豪的那萬般無奈,而心中猶存萬一之想的貪生的悲鳴曲曲傳出。等到唱完了,放下腿來一拱手:“見笑,見笑。”
“好!”載銓和肅順都是懂戲的,真心的大聲叫好:“蝶仙唱的好,劉四的胡琴也託得好!”
“接下來請我的小師弟伺候您二位一段,初出茅廬,怕是不著繩墨,請兩位大人見諒。”
“哪裡,哪裡。他唱一段什麼?”
“唱一段《青龍棍》。”
青龍棍是講北宋時楊家將的故事,宋遼交兵,楊延昭之子楊宗保為韓昌擒去,三關二十四將皆非韓昌之敵。孟良至天波府求援,佘太君令楊排風前往。孟良輕視對方是個燒火丫頭,,楊排風與他比武,棍打孟良,孟良始服。這出戏又名《打孟良》,主角是楊排風,不過和《白門樓》比較起來,唱功不是很多,只是幾句搖板,沒有很大的聽頭。
等朱桂芬唱完,便又讓徐小香唱了一段《群英會》的片段,這才算散局。接下來便是清談消酒,徐小香和朱桂芬年紀雖輕,卻都是酒量甚宏,輪番勸飲,把肅順灌得大醉。連怎麼回的家都不知道了。
一夜無話,肅順第二天醒來,聽差拿來淨水洗臉,又取過青鹽,含了口水咕嚕嚕的漱著,突然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嗓子中嘎了一聲,齁鹹的漱口水居然全數嚥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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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節 大錯之著
肅順突然的舉止失措是因為他想起一件事來。自古以來,用人權柄操之於上,像昨天那般受爵公堂,拜恩私室的做法從來便是為臣子的第一大忌。舉薦人才是大臣分內應為之事,不應該視為布恩,而做官是做朝廷的官,要感皇上的恩,而不是薦主的恩。古時雖也有東**義之舉(這是題外的內容,簡單的說就是身為人臣,更多的卻是感謝薦主的恩情,竟有為薦主服喪,而至掛冠而去的),在這大清天下,帝王權威至重,便是連想也不要想!
新君於自己有很好的觀感這不假,但是如果自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