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阿孃不必為兒子牽掛,還是保重身體為重。”
“沒什麼,沒什麼的。”老夫人掩飾不住的笑意溢於言表:“家媳還好嗎?孫兒孫女還好嗎?”
“是!母親,他們都……”他的話只說到這裡,門口突然傳來一聲高聲呼喝:“有旨到!”
曾國藩一愣,中斷和家人的敘話,迎了出去。外面一乘八人抬的藍呢子大轎穩穩當當的停下,一個年級在五十歲左右,翅綾輝煌,身著二品錦雞補服官服的老者手託黃卷正在下人的引領下步入正廳,正是新任湖南巡撫駱秉章:“有旨意,著曾國藩接旨!”
“是!”曾麟書也站了起來,命人排擺香案,又把駱秉章迎入大廳落座,這一邊曾國藩閃入後堂,在聽差的伺候下換上官服,朝珠補褂穿戴整齊的走出,在香案前跪倒,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臣,曾國藩接旨。”
駱秉章面南而立,展開手中黃卷:“……曾國藩於桂省督捕邪教匪逆之事,厥勞甚偉,功勳在在,甚慰朕心!曾國藩著改調戶部左侍郎,在軍機處學習行走,位列周祖培之下。”
“又:兩湖、江南一地乃我大清人文薈萃,天下英才齊集之所。丘壑之間必有大才隱沒,著曾國藩於旨到之日,細細查訪,待回京之後報與朕知。萬使朕野無遺賢之志通達為盼,欽此!”
“臣曾國藩,領旨,謝恩!”
駱秉章收起黃卷,等他站起雙手遞過,笑眯眯的一拱手:“恭喜滌生兄啊,這一次入軍機行走,將來入閣拜相,指日可待矣!”
“多謝駱大人善頌善禱。只恐國藩綆短汲深,菲材何堪當此重任?不過是在幾位中堂坐前以供趨走而已。”
第50節 夜不能寐
駱秉章到訪傳旨,自然也就打斷了曾國藩和家人間的脈脈溫情,一眾人紛紛閃避,正廳中只有兩個人居中而坐,又讓下人取來衣包供彼此換上便裝重新見禮,擺上茶水待客不提。
“老夫是在本月二十六日接獲上諭,只是那時候滌生兄還沒有回來,便只得一邊派人在曾府門前等待,一邊處理其他事物。直到剛才有聽差的來報說,曾府門前鞭炮齊鳴,便知道是曾大人回府了。”
曾國藩苦笑著拱拱手:“為國藩之事,倒是讓儒齋兄久等了。實在是慚愧。”
“哪裡,哪裡。”駱秉章搖頭一笑:“哦,滌生兄,這一次桂省會匪之事,可是真的很嚴重嗎?”
“嗯,相當嚴重。”曾國藩宦海多年,知道什麼樣的話能夠說,什麼樣的話不能說,例如桂省之事,將來總是要通傳天下的,這會兒說了,也算不上交通外臣,當下給他解釋了幾句,隨後說道:“這樣的民變一旦發作起來,便是驚天動地的大禍事!皇上一再說,此案乃是我朝開國以來第一件謀反大案,國藩奉旨查辦,只是在會匪家中翻出的名冊,便有100餘本。上面滿是加入邪會的骨幹人員。總數不下萬餘人!”
“那……”駱秉章回憶了一下近來往來的案牘信札,只覺得心頭的一個疑惑怎麼也揮之不去,當下繼續問道:“倒沒有聽說在廣西那邊驟掀大獄的風聲啊?”
“皇上的意思似乎也不願因此事弄得桂省人心惶惶,百業俱廢。桂省民風淳樸,想來也是以被匪逆以招搖撞騙之術裹挾,若是窮究起來,怕是人人難逃公道,若是到了那時,全省之中十室九空,也大傷新君一片愛民之心吧?”
“確是的論!”駱秉章撫掌而贊:“新皇登基之後,所行法令無一不是有利於民,可見皇上此番臨宇,便真的是要有一番新氣象了。”
“便如儒齋兄所言,皇上這一連串的政令釋出,雖然鹽漕二項尚需時日方能見到成效,不過只要地方督撫大員實心辦差,總是與國修養,與民生息之舉。”
“鹽漕二政,誠是一些奸商蠹吏利之淵藪!”駱秉章用力的一拍座椅的扶手,語氣中滿是憤恚之意:“老夫雖履任巡撫時日尚短,當初在湘省藩司任上卻久已有耳聞,彼等之豪奢簡直不似人間。便是那最等而下之的鹽商,家中飲食起居便有講說之法。”
曾國藩從入仕以來便是做京官,很少有外放經歷,聞言很是給他的話逗起了興趣,當下放下茶杯轉過身來:“哦?願聞其詳!”
“便舉一例,滌生兄便可見一斑。譬如這食鴨之法。從飼鴨便與別不同。取紹興酒罈一甕,鑿去其底,將鴨置於其中,用泥封上,只有鴨頭留在外面,用豬油和米飯填之,六七日即肥大可食。據聞肉質鮮嫩無比,可比豆腐。若欲食豆腐,則殺兩鴨煲湯,以湯煮豆腐獻之。”
曾國藩聽得清楚明白,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