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南城,奴才就陪您去南城,不過宮中一大家子人在等著您,不如就不要下車了吧?”
“好吧,就聽你的,不下車了。就在南城轉轉。”
車馬啟行,速度非常的慢,也是為了讓皇帝能夠細細的觀賞。呆在車裡,撩起車簾的一角向外張望,雪已經停了,風卻更大了,路上行人不多,穿著厚重的衣服,步履匆匆而過,這和皇帝心中期望見到的新年到來,普天同慶的景況相去甚遠,一時間也沒有了開始的精神,懶洋洋的放下車簾,坐在那裡閉目養神。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陣陣大呼小叫的聲響,弄得六福一陣緊張,趕忙撩開車簾探頭問去:“怎麼了,怎麼了?”
“沒事。”趕車的是個三等蝦(滿洲話,侍衛的意思),留著好看的八字鬍,回頭呲牙一樂:“主子爺放寬了心,”他說:“不過是一個外鄉老趕碰翻了人家吃飯的傢什,正在吵嚷呢!”
“停下來,我們看看熱鬧。”
侍衛答應一聲,剎住了車,六福撩開車簾退到一旁,讓這位好熱鬧的主子爺看得更清楚一些。
聽幾個人吵吵嚷嚷,他不是很懂他們說的什麼,尤其是那個惹了禍事的年輕人,似乎是湖南口音,周圍的人都分辨不清他在說什麼,更增雜亂。讓坐在車中的年輕人心中好笑:“這樣雞同鴨講,可幾時是個頭啊。”
“主子爺聖明。照奴才看,那個年輕人也是個慳吝的,拿出幾兩銀子來,不就行了嗎?偏生在這裡惹得大家圍觀?傳出去面子上好看不好看?”
聽他說話似乎有什麼未盡之意,皇帝心中有點奇怪:“什麼面子?”
“您不知道?這是戶部左侍郎曾國藩的九弟,叫曾國荃的。”六福很是不屑的撇撇嘴,繼續說道:“整天就知道在南城一帶為曾大人惹禍,弄得周圍人都當笑話看!”
“他就是曾國荃?”皇帝探起身體,認真的打量著,和曾國藩差不多,曾國荃的身材不高,卻很壯實,距離太遠看不大清楚容貌,只是這一口湘音,聽來著實有點費神。
正在看著,曾國藩等人到了。
三言兩語間,曾國藩解決了弟弟和老者的爭端,甘子義看得清清楚楚,滿足的嘆息一聲,又靠到車壁上:“六福,”
“在!”
“等一會兒人散去,我們也下去轉轉,然後就回去吧。”
“是!”六福扒著車簾等了一會兒,見人群逐漸散去,這才扶著皇帝邁步而出,踩著侍衛的後背,落到了地上。不想本已經走開的閻敬銘不知道為什麼居然再度回頭,四目相對,兩個人都愣住了。
看他有要上來行禮的舉動,甘子義趕忙一擺手,制止了他的行動,後者無奈的站在那裡,卻並不肯就此離開,而是猛了拉了一下將欲前行的曾國藩,這一次,連他也看見了。一雙三角眼瞪得老大,不敢置信的望著向自己走過來的萬乘天子,甚至連行禮也忘記了。
甘子義也覺得有點尷尬,去年因為巡幸之事,經常為御史上章彈劾,本來已經有所收斂,朝臣也以為皇帝登基日久,開始變得修生養性,一力苦研聖學,都是心中大為感動。誰知道今天又一次冶遊出宮,做此荒唐之事?而且給曾國藩看見了?怕一番勸諫是跑不了的了!
直到皇帝走近,曾國藩才反應過來,撩起棉袍的下襬就要行大禮,甘子義低聲說了一句:“這是什麼地方?也容得你行大禮?”把曾國藩的動作攔了回去。後者無奈,只得原地屈膝請了個安:“給老爺請安!”
甘子義點點頭,轉眼看向站在旁邊的閻敬銘,呲牙一笑:“我記得我們當初見過面吧?”
“是!臣陝西閻敬銘,給老爺請安!”
“起來吧,都起來吧?”甘子義讓眾人站起來,眼睛在旁邊的兩個人身上打轉,曾國荃他剛才就看見了,他身邊那個身材很高,卻稍顯瘦削的男人卻不認識:“你是?”
“臣,安徽李鴻章,給老爺請安!”
皇帝的臉上飛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你就是李鴻章啊。是丁末年的進士吧?記得去年五月間,我曾經在太和殿……見過你們呢!”
“是!皇上天語訓教,臣等銘記在心。”李鴻章還是第一次近睹天顏,心中怦怦亂跳,說話也有點不著邊際了。
“你散館之後在哪裡任職?”
“回皇上話。臣在翰林院任職編修,與同僚會同編撰《宣宗實錄》。”
“唔,《實錄》將來是要刊行天下,供讀書人瞻仰先皇聖德的,其事重大,不可掉以輕心啊。”
“是!臣自當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