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琮身體一晃,錯開半步才險險站穩,後背上滲出的冷汗被寒風一吹,更是通體發涼。
那人素來懷恨符青,這次卻為了救她一命傾盡全力,箇中緣由她怎會不知?
“你是為了我,都是為了我。”蕭琮低垂著頭,忽然間抬手猛擊自己。
冷寂雲雖早已不是血閣左使,但平日的言語行事常帶出一股狠辣,身邊之人對他總是畏懼多些。蕭琮也知他性子冷,甚少說些夫妻間甜蜜溫存的話語,若自己主動接近,也不見他多麼歡喜。她心中倒不介意,反而常常纏他逗他,情願自己愛他多過他愛自己一些。
如今想來,符青昏迷那時,男人剛剛受了重傷,不但沒有好好將養,反倒失去一半修為,對他而言無疑雪上加霜。而這一切全因顧念自己,不忍見她痛失手足,更不願教她夾在情義之間左右為難。
蕭琮這才體會到他對自己的情意,竟比自己有多無少,此刻再想起過去種種,便恨不能把自己殺死千百次。
她連日來沉湎於對符青的虧欠,於兩人間的尷尬處境只知消極逃避,又哪裡注意到那人有什麼不妥,虧得平日裡口口聲聲要護他周全,如今卻教他獨自一人承受身心煎熬,真是好不混帳。
男人冷眼瞧著她懊惱自擊,臉色一沉,道:“你當這樣我便心軟了麼?”說罷索性閉上兩眼,看也不看。
蕭琮被他一說,竟真的停下手來,心想:我此時再是後悔又有何用,若教他走了,那才真是後悔一生。
如此一想,便又拉住了那人,討好地低聲低語道:“寂雲,你便說要怎麼才能饒我這回,但凡你說得出,我一定替你辦到。”
冷寂雲睜開眼,見她臉上露出愧悔的表情,也不知是笑她還是自嘲,只是“嘿”地笑了一聲,什麼也不說,含著兩指吹了聲口哨。
白馬聞聲而來,他便伸手牽過韁繩,翻身跨在馬背上。
蕭琮心裡一突,一把抓住他左手,眼中的驚慌再也掩飾不住。
眼前這一幕與記憶重合,她始終記得那一日,同樣在百花山,同樣是離別,還是二樓主的她與那人同乘一騎逃出朗月樓,卻在這裡分道揚鑣,背道而馳。
那時候,她尚可壓抑自己的感情,希望兩人各自回到應有的生活軌跡,可是現在的蕭琮,無法再一次目送男人遠走的背影。
冷寂雲掰開她的手,眯起眼道:“我若想走,你留不住我,無謂再撕破臉皮。”
“我知道,就像當初一樣……”蕭琮望著他堅決的神色,頹然道,“還記得嗎,那天我在這和你告別,我沒有留你,知道留不住。我心裡的冷寂雲,是一個不能被任何事勉強的人。”
冷寂雲攥著馬鞭,不耐煩去聽,怕被往事消磨自己的堅強。可是蕭琮又握住他的手,雙眼通紅,表情好似懇求。
她想起過去的事,神情變得柔和:“你說得對,冷寂雲是個魔星,天生是來殺人的。可是他偏偏殺我不死,偏偏對我有情有義,與我有緣有份,我心裡……我心裡好喜歡……”
蕭琮說不下去,眼裡的淚終於滾下來,她覺得丟臉,轉頭狠狠抹掉。
冷寂雲眼望著前方,只是沉默,他臉上的表情完美無缺,十根手指卻在馬鞭上握得發白。
“如果你真的瞭解我,就不該讓我等,我從來沒有耐心。”他端坐在馬上,彷彿對著眼前飄落的雪花講話,“八月十六那天,我依然等不到你,你以為我還會等下去嗎?”
“那天你沒有忘?”蕭琮腦中“轟”地一響,亂作一團。
冷寂雲低著頭,嘿嘿發笑:“我知道你也沒忘,你已經走到我門外,卻放不□段,想要我先開口。”他沒再說下去,笑容變得苦澀。
“如果那天我開口約了你,你就會留下來,對嗎?”
冷寂雲不說話,但蕭琮心裡已經明瞭。
他說自己從來沒有耐心,可是蕭琮知道,他每一日都在等,等自己想起他,去看一看他。
這個沒有耐心的男人,等了自己很久。
冷寂雲抬頭看了看天色,伸手推她的手,可蕭琮不肯放開,心頭千言萬語湧到嘴邊,只化作一句“你別走”。
對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目光動了動,忽然道:“好。”
蕭琮反倒一愣,以為自己聽錯,繼而大喜過望,竟結巴起來:“你……你不騙我?”
冷寂雲便揚手拔出劍來,反轉劍柄遞給她。蕭琮不知他此舉何意,茫然接過寶劍在手。
男人勾起嘴角,笑容愈發殘酷:“你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