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刑部旁聽審訊,刑部堂大,每日可容兩百人進衙門,想去的,去那邊找刑部的郎中張層記名即可。”
宣仲安一指向已經帶著人擺好了桌子的張郎中,站在他前面的百姓一回過神,確定了兩句此話是真後,就一窩蜂地湧向了張郎中等人。
等後面的人也明白了親自出現在他們面前,與他們說話的左相大人的話後,也都擠了過去,人山人海從陶府的大門開始轉向了刑部郎中的位置。
刑部的年輕郎中本還暗喜得上峰看重,被上峰特意從刑部諸郎中當中挑選了出來跟隨他來安撫民眾,但等到被人層層包圍住連喘口氣都難後,欲哭無淚的他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了。
宣仲安到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把人潮安撫著散開了,再後來的人聽到官府中的官兵好聲好氣勸他們回去,說了回頭一定給他們個明審公正的話後,再聽聽路上百姓同樣的勸詞,總算不再糾纏離去了。
如果不是賭著一口氣,覺得這些達官貴人太過於殘忍殘暴,終有一天也會傷到他們頭上,這地方他們也不想呆,他們也覺得晦氣可怕。
宣仲安進了陶府,郭井上來跟他道喜:“還是左相大人能耐。”
宣仲安笑了笑,“郭大人,樹威難,立威更難,本官用以往攢的那點名望勸得了百姓一次,勸不了一世……”
“哪天,”他指了指門,跟郭井和郭井身邊的諸人道:“我要是也做對不起他們的事,他們手中的錘子鋤頭向著我時,會比敲在你們身上的更狠。”
郭井語塞,不知宣相之意這是信百姓,還是不信百姓;還是說,他其實不信的是他自己,不信他自己能一直為民請命?
郭井再聰明,畢竟也只是武將,不懂治國之道,不明為政最險的一條路,就是每一步都走在那變化不斷,人心不可控的實地上。
宣仲安說罷,見他們面面相覷,也不像是聽懂了他所說的話,他也沒有多說,大步往陶府的庫房方向走了過去,親自去清點陶府的銀兩去了。
等戶部尚書一來,就見他的上峰坐在金山銀上,揉著眼睛拿著一疊帳本跟他道:“蔡大人,咱們有救了。”
戶部尚書接過帳本,沒去看,他就看了看周圍堆得失去了光彩的金山銀山,人轉了幾圈,他跟左相大人道:“下官還不知道,我大韋竟如此富有。”
他當了幾個月的戶部尚書,窮得連地上掉下來的銀屑銀灰都掃到了一塊,用篩子篩選了出來。
自從當了戶部尚書,以前一頓飯三個肉菜還要挑挑揀揀的他,現在一頓兩塊肉一小撮鹹菜就能就一碗飯了,他老孃這輩子都不用擔心他會步他父親的後塵,成為他們老蔡家又一個敗家子了。
“一個國庫。”宣仲安道了一句。
“豈止,就下官眼下所見,”蔡尚書已經在腦子裡盤算著怎麼用這些錢了,“就已是下官接手的戶部的十個倍。”
已是十個國庫。
戶部在先帝那時本來就沒什麼銀子,被眾人瓜分得差不多了,真正富的是先帝爺自己的少府,後來宣大人一當戶部尚書,戶部就更窮了,等新帝上位,戶部的銀子更是成月成月地往外嘩嘩地流,與他老師一道著了《算經》此書,而聞名天下的蔡倫知道自己被任命戶部尚書的那天,捧著他那把蔡家敗完了的老爹的牌位喃喃自語了半天這是不是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老子沒遭的報應,最終報應到了親兒子身上……
“那夠用了?”
“夠您修運河了。”蔡倫從一個開啟的箱子裡拿了一錠有些發黑了的銀錠掂了掂,“都是實錢,大人,咱們運氣不錯。”
要是以前那些虛高的官票,就得自己吃下了,沒什麼用。
“也有官票,”宣仲安把身邊半掩著的一個箱子掀開,朝那揚了下頭,“你看看。”
蔡倫走了過去,低頭用手一探,方才知一箱官票大半都發黴了,下面的那些甚至腐爛了泰半了。
他啞然,“這……”
“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多錢,蔡大人您呢?”
“下官只算過,在筆下見過。”
“我都不知道戶部能開這麼多官票出來,這不是錢,是水罷?”
蔡倫拿出一張官票,對著燈火處眯眼看了看,道:“您之前的那位戶部尚書,死得一點也不冤。”
這官票要是都流了出去,就是活得最好的京城和江南金淮等地的百姓,也要沒活路了,他們家中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會透過這些不值錢的官票落到人的手裡。
宣仲安扶著身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