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才道:“你嫂子是個別人滴水之恩,她必湧泉相報之人,我只對她好一點,她替我捱滿身的刀子也不會喊疼。可我不能當她是傻,她都能這樣對我了,哪天我要是心裡沒了她,也不懂得她為我受的那些苦了,她會比別人捅她滿身的刀還疼,寶絡,有些事情我們是不得不為之,但有一件事,我們是一定不能做的,那就是親手把刀子捅進她們的心裡,到了那一步,家就完了,屬於我們的心,碎了也就沒了。你要知道,我們會老,會死,能與我們相濡沫到那天的人,除了那個與我們誓約白頭偕老的髮妻,還能有誰?對陪我們終老的人好一點,不要讓她們過得比我們不得不容忍的仇敵,不相干的生人還不如,知道嗎?”
寶絡被他說得好一會都沒張口,宣仲安也不急,把茶吹涼了喝了半杯解了渴,嘆道:“還是在家好,你嫂子不讓我喝冷茶,但熱茶上來了,定要擱溫了才放我手上。”
哪像在皇宮裡,還得自己吹半天才能解口渴。
寶絡正在深思,聞言拿小眼睛白了他一眼,“有給你一口喝的,你就喝吧。”
別人末必有。
“以前我避走金淮,路上奔波,哪管得了這個,路邊的河水溪水不也照樣喝?餓極了,烙牙的冷饃饃也能十天半月地嚼。有人對你細緻,是因為她心裡有你,心疼你……”宣仲安把茶杯擱下,跟寶絡接道:“不要等哪天沒了,再去悔恨。”
“知道了。”寶絡召他來是發火的,結果卻被他說教了起來,想想也是鬱悶。
他也是不學乖,每次都從他這義兄手裡討不著什麼好,卻每次心裡一有事,就是想找他過來說說話。
“好了,沒事了?沒事我就走了。”
“你有事啊?沒事再坐會。”寶絡見他起身,又見他搖頭,便道。
宣仲安又坐了下來,寶絡這次也不再談私事了,而是談起了朝事,宣仲安這一坐,便又坐到了傍晚去了。
宣相告辭回家,剛出宮門,就聽侯在外面的阿莫笑著說:“少夫人派人去衙門那邊給您送消暑的羹湯,沒碰巧,您進宮了……”
宣仲安冷眼看他。
阿莫摸頭打哈哈,“小的看食盒裡的冰都要化了,怕這天氣湯水也放不久……”
“你就不忍心,替我喝了?”
阿莫乾笑不已,他的手下們跟在後面也忍著笑,不敢當著老大的面笑出聲來。
宣仲安抽了躬身不已的阿莫一記,“回頭跟你們少夫人謝恩去。”
“是,是是是是,回府了小的跑著就磕頭去。”
**
因聖上選秀之事,上歸德侯府找許雙婉探聽訊息,想從她這邊打點的人也陸續上了門,許雙婉也是委婉拒了。
姜家那邊,她早送了信過去,姜氏家族那邊倒是聽勸,聽姜大夫人道此事不宜強求,兒孫們還是放在眼前看著枝根茂盛的好,姜氏族裡的人一商量,就把想送女進宮的苗頭壓了下來,那提起此事的兩個為官的族中子弟見宗族有了決斷,也不敢再提。
姜氏一門向來族風端正,以往他們姜氏一族從不推諉責任,對族人公正相護,此時他們不貪功冒進,族人更是不會說什麼。
姜家是一個很得周邊各氏家族羨慕的一個家族,姜氏中人也很愛惜自身的羽毛,就是族中想借著聖上看重姜府的這股東風高升,覺得族風過於迂腐不開化,老陳守舊,不知道順勢而為,也不得不奈何。
姜氏一族能壓下浮躁求進的族中子弟,但別的家族就未必有那個決斷了。
宣仲安的得力下屬,也就是刑部的侍郎家中就因著此事家宅不寧。他本沒有把親生女兒送進宮的意思,但家中的老太太帶著兒媳婦一哭二鬧三上吊逼著他送,侍郎應是應了,但摺子卻被他半路攔了下來,現在家中人已經知道了秀女冊上沒有他們家的女兒,因此家中雞飛狗跳了起來,侍郎大人一回家就被家中女人哭纏,連兩個親生女兒都哭到面前問他是不是她們無德無貌才被父親如此唾棄,在公堂鐵面無私的侍郎大人被家中人逼得無法,住在公衙的下榻處就不回了,連住了數天,連宣相大人都知道他有家不能歸,這天叫了他和另外一個侍郎,還有尚書來他府裡用膳。
侯府在明公殿設了小宴,刑部的幾位大員一來,發現明公殿還有兩位閣老和戶部的幾位大人,這幾個大人都是和善、正直之人,尤其戶部尚書蔡倫蔡大人,聽說教子之嚴都嚴到每月只給其子每個月三個銅板花的地步了,這一群人在明公殿裡見了面,說了說話,這夜刑部侍郎歸了家,回去之後跟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