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拂在永安的那幾年著實是活在蜜罐子裡的。她的阿爹,前任大理寺卿虞邈平素為人豪爽,重情重義,手下受過他恩惠的人只多不少。但好人似乎總會顯得子嗣單薄。
她的頭上有兄長,底下有妹妹,都是嫡出,唯一與她一母同胞的雙生兄弟,卻在出生不久,就早早夭折了。可興許就是因為如此,她從來都是被阿爹捧在手心裡長大的。
幼年時的幸福生活,透著平靜安逸,似乎也本該就這麼毫無變故地過下去。
但家中突遭橫禍,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阿爹被殺,虞府滿門抄斬,他們兄妹倆一夜之間從雲端落入泥地,日子一落千丈。
可該吃的苦頭都吃過了,漸漸便也沒了什麼失落。
家人的仇,他們一直記得。
如今,又平添一筆。
悶雷轟隆了一聲,大雨嘩嘩下,那人在屋外急喊,驚得宋拂一個轉身就要往屋外跑。她轉身的速度太快,來不及控制住身體,腳一扭就要往地上栽倒。
桓岫一把將人拉了起來,腦袋撞進胸口,還沒把人扶穩,宋拂顧不上許多,順手將人一推,就往外跑。
她扭到了腳,稍一用力,腳腕就疼得厲害,可宋拂哪裡顧得了那麼多,她只想找到彌麗古麗。
只想,把人帶回家。
“人在哪兒?”小院的角落裡堆著草垛,草垛外圍了一圈的人,卻都背對著,不敢回頭。宋拂一股腦地跑到了人群外,看著他們的反應,心裡咯噔一下。
方才喊話的是蕭秉瑞手底下的人,蕭秉瑞幾年前從關城走的時候,宋拂就見過這人。這一大群人裡頭,別人或許認不得彌麗古麗,可宋拂知道,這人是認得的,這人不會認錯。
那人一見宋拂,張了張嘴,想要說的話,如同是被擠出喉間一般,嗚咽嘶啞:“宋娘子,您……看看吧。”
“人……人到底怎樣了?”宋拂突然不敢上前,身後桓岫和蕭秉瑞等人已經追了出來。
“怎麼回事?”蕭秉瑞問,說著就要推開背身圍住草垛的眾人。
“六殿下,您別看……”想到原本那麼漂亮的人如今成了那副模樣,那人實在是說不出更多的話來,只能一個勁地勸說,乞求能為她留下最後一絲的尊嚴,“讓宋娘子看吧,殿下,您別看……”
蕭秉瑞平素就是個混不吝的,身邊的人更是知曉他的脾氣,也一道成天笑笑嘻嘻哈哈沒大沒小。他鮮少見身邊的人會是這樣一副正經嚴肅的模樣,當場就皺起了眉頭。
桓岫看著神色異樣的人們,喊住蕭秉瑞:“你別過去。”
“為什麼?”
桓岫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宋拂似乎在剎那間回過神來,挺直後背,一步一步,走近人群。
人群,在她走近時,有序地緩緩向兩邊分開一條足夠一個人通行的縫隙來。
她沒走近一步,就有人重新將人牆合攏,彷彿打定主意,不讓除她以外的人,看到裡頭的場景。
只是依舊還是讓蕭秉瑞和桓岫,看到了一截仰面朝上的慘白的手腕。
那截手腕,不管是蕭秉瑞,還是桓岫,儘管只是迅速的掠過一眼,可也都知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