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道案。
開庭當日,周鴻與喬立平同時被押上大堂,大理寺卿高坐堂上,堂下另有書吏等人記錄卷宗。聖人對鹽道案十分重視,特意派了中書舍人童文議旁聽。
周鴻雖被鎖拿進京自辯,但並未剝奪官位,因此便站著過堂,而喬立平乃是在任上以貪汙瀆職受賄等罪名拘捕,烏紗已摘,便跪著過堂。
大理寺卿符金多年得聖人倚重,也算得肱骨之臣。他五十出頭,一把濃須頗有威嚴,利目掃視堂下,開口審問。
“姓名?”
“喬立平。”
“官職?”
“兩淮鹽運使同知。”
“……”
堂上一問一答,開初很是平和,待觸及核心問題,喬立平便反咬一口。
“……據此卷宗所述,你與鹽梟龔江勾結,以售官鹽之路獲私鹽之利,你可認罪?”
喬立平準備數日,等的就是此刻。他當下便反口:“稟大人,下官並沒有與鹽梟勾結販售私鹽,只是周大人公報私仇,對下官不滿,這才亂扣罪名給下官。”反正龔江已死,再無旁的證人,又有誰能證明他與龔江勾結呢?!
周鴻立在大堂之內,眉毛都未曾抬一下,滿堂官員都被喬立平的證詞給驚呆了,書吏提著筆忘了下筆,一滴墨滴下來,頓時在證詞上洇出一個墨點。
大理寺卿符金暗道:周遷客英名響徹大魏,果然膽色大不一般。如此境地,他不但未曾現出驚慌之色,似乎還胸有成竹的樣子,到底是他並不在乎喬立平的證詞對他帶來的不利,還是他另有證人?
符金平生審案無數,各種案犯都見過,但唯獨沒見過周鴻這樣的。
大理寺初審的結果十分不利於周鴻,喬立平反咬一口,將屎盆子扣到了周鴻頭上,而周鴻因為沒有可靠的證人,連死去的龔江的證詞也作不得數。
喬立平不但反告周鴻誣告下屬,而且還在兩淮之地借權勢橫行,肆意排除異己,與衛所守將朱茂勾結,將鹽幫眾頭目拘禁,私下用刑,屈打成招,為怕罪行敗露,卻又在回京路上派人截殺,沉屍江底,若非他命大,又有隨行官兵拼死相護,早做了運河裡的冤死鬼!
訊息傳開之後,在京中掀起了軒然大波,說什麼的都有。
那起被周鴻擋了財路的分明知道此為誣告,卻依然幸災樂禍四處傳揚:“……周遷客不虧是出自軍中,習慣了殺戮,便對旁人的命不放在心上,竟然連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更有甚者還懷疑:“周遷客年紀輕輕戰功赫赫,這些戰功不會是有水分的吧?不會……是冒充倭寇殺了東南境內漁民,冒領軍功吧?”
這世上最險惡莫過於人心,以惡意揣測起他們來不遺餘力要往最不堪的境地去想,偏偏還將臆想當真,有御史上奏摺對周家歷年軍功存疑。
聖人拿著摺子氣的直咳嗽,好容易喘上氣來,丟到了童文議面前:“童卿瞧瞧,這幫整日只拿俸祿不幹實事的,若是朕將他們都丟去鎮守東南,恐怕早就叫苦連天,恨不得四下鑽營調回京來。還當真朕聾了瞎了?!”
童文議見聖人咳嗽的厲害,也不知如何接話。他今日前來就是將昨日大理寺審案的經過複述給聖人聽,不成想撞上御史參周家,這不但是要將周遷客拉下來,自辯不成還要將一盆盆的汙水潑到他身上,讓鹽革徹底泡湯,怕他翻身,還妄想要整個周家都陪葬。
他也知道此事急不得,大理寺若是審完了,周遷客對審案結果有異議,最終還得三司會審,聖人定奪。
“聖人這咳疾久治不愈,微臣此次南下,不意竟遇見個民間大夫,聽她提起也曾出海前往流球各國,竟是為流球皇室調理過身子。雖年紀輕輕,但醫術卻著實不錯。臣還聽說,當初東南水軍與賊寇張九山在容山島惡戰,多虧得她妙手醫術,這才救了不少因傷斷肢的將士們的性命。”
他舉薦葉芷青也是有私心的,這少女委實算得上奇女子,醫術神奇不說,就連膽色也不一般。他悄悄找懂行的人來看過了她送的那兩棵赤珊瑚樹,無論是從品相還是成色來看,堪稱寶物。
而聖人數次暗示,他也瞧得真切,分明是不想治周遷客的罪,還想因此將朝中一干蛀蟲打壓,此刻順手推一把,兩廂便宜,利人利己。
“當真有如此奇事?”聖人訝異,久咳不愈讓他心情十分煩躁,年紀大了本來睡眠就少,偏偏有時候好容易睡著卻又咳醒過來,實在令人氣惱。偏太醫院御醫們用藥平和,保命容易,根治卻難。
童文議能從翰林院裡脫穎而出,坐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