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置自己的身體於不顧,落得忽然橫死的下場?縱然她的兒子還是逃不過這一日,她也可以自宗室裡過繼一個幼兒到兒子名下,做太皇太后,那如今她就不會顧這顧那,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便會不得善終了。
遂紅著眼厲聲質問新帝:“是那些妃嬪的命重要,還是你皇兄在那邊無人服侍重要?他縱然龍馭賓天了,那也是真命天子,全大鄴最尊貴的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讓區區幾個妃嬪去那邊服侍他,怎麼就有傷人倫天和了,你只想著自己初初御極,急著收買人心,就忘記如今孤零零躺在梓宮裡的人,是你的親兄長了,忘記了他昔日是如何的對你恩寵有加了嗎,你的心到底是怎麼做的?還是你的心,早已被狗吃了,如今早沒有心了?”
臭罵了新帝一頓不算,還隨手抓起旁邊的藥碗,便向新帝砸去,反正她已傷心得“糊塗”了麼。
母子二人鬧了個不歡而散。
但新帝卻因此在文武百官嘴裡和心裡都落了個‘寬和仁慈’的美名,本來對他上位還心存疑忌的,如今也打消了念頭,人平庸無能了些不可怕,可怕的是平庸無能還暴虐成性,不理底下人的死活,那大家就真是日子難過了。
這就好比一個做慣了好事的人,忽然做起了壞事,人們堅決不能容忍,但一個做慣了壞事的人,卻破天荒開始做起好事來,人們就欣慰慶幸不已,覺得那個人還有救了。
尤其那些個有女兒在宮裡的人家,他們急著去求太后,固然是捨不得女兒,可太后那句話說得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太后若真鐵了心,他們也是毫無辦法,但好好兒的一個女兒,金尊玉貴養到這麼大的,說句市儈些的話,打小兒養她們到這麼大所花費的銀子,都能比著她們的樣子,打個一模一樣的金人兒出來了,總不能這些銀子心血都白費了罷?
所以心裡對莊王更是感激到無以復加,朝廷多少給他們一些補償,他們的女兒,便也不算徹底白養了。
於是莊王不費一兵一卒,僅僅動了動嘴皮子,已為自己贏得了多數朝臣的支援與敬重。
太后這才知道,自己等於是變相著了新帝的道兒。
以前先帝當政時,因為體弱多病,很多事都是力不從心,所以她當攝政太后,文武百官至少嘴上都沒有二話,可如今新帝卻是身強體壯,又因此事收買了人心,她若再什麼事都霸攬著,便新帝不說什麼,文武百官必定也不會繼續容忍她,何況別人不知道新帝不是她生的,他們彼此卻是心知肚明的,她以後的處境就更是堪憂了。
只是到了這個地步,讓太后再收回成命卻是萬萬不能夠了,如今是先帝剛去,百官就敢不服她,公然質疑反對她的懿旨了,她若是妥協了,豈不是在告訴他們,她怕了他們?那她還有什麼尊嚴威信可言,等過陣子新帝一切國事都上了手後,她說的話豈非越發無人肯聽了?
索性又下了一道懿旨,先帝梓宮起靈前往皇陵的前日,在中正殿送所有主位以下的妃嬪上路,不過為了慰藉她們的家人,酌情每家賞個龍禁尉或是輕車都尉之類的虛爵,另外內務府再每家賞一千兩銀子,算是讓妃嬪們盡了自己應盡的孝道,若再有誰不知足的,一律按不敬先帝之罪,抄家論處。
這下妃嬪們的家人都知道太后是動了真怒,且太后給的補償雖沒有他們期待的那麼厚,也聊勝於無了,遂都不敢再有二話。
崇安侯府上下卻是急死了,雖然之前其他妃嬪的家人進宮求太后時,他們並沒有跟著去請命,看似薄情,但只有他們自家才知道,這些日子,他們一直在暗地裡籌謀,若實在無路可走了,能不能李代桃僵,將簡菡給換出來?
刑部大牢裡多的是女死囚,既能體面的發葬,以後又能享受香火供奉,還能蔭及自己的親人們,自然多的是人願意代簡沫去死。
只可惜從太后下了懿旨要妃嬪們做朝天女之日起,所有妃嬪便被專人嚴密看管了起來,且茲事體大,總要有萬全的把握後,才敢動手,所以這麼多日下來,事情別說有突破性的進展了,連與簡沫單獨搭上話兒的機會都沒找到。
平氏做母親的人,心更軟一些,趁簡君安不在時,忍不住悄聲與簡潯感嘆:“你爹爹之前還說,實在不行了,讓你二叔也想想法子,他到底也蒙先帝器重一場,總不能什麼法子什麼門路都沒有,如今看來,還是趁早打消了念頭的好,別說還有個陸氏進讒言了,便沒有,淙哥兒小小年紀,就能得個龍禁尉或是輕車都尉,你二叔也只有喜聞樂見的,怎麼可能再設法去救沫姐兒?”
簡潯心裡沉甸甸的,沒有說話,前世新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