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你明兒一早便讓人把該送進去的,都送進去罷。”崇安侯說完,心情著實不好,遂擺手命大家都散了,自回了內室去。
其他人心情也不好,並且這壞心情一直持續了好幾日,直到宮裡來了太監傳旨。
簡沫被冊封了為正五品的嬪,賜號“瑞”,據說此番入宮的二十八名閨秀裡,除了吏部侍郎蔡大人家的千金與她平級,也被封了正五品的祥嬪以外,便再沒位份比她更高的新人了。
來傳旨的太監一臉的喜氣洋洋:“真是恭喜侯爺,賀喜侯爺啊,太后娘娘與皇上都對瑞嬪小主十分滿意呢,等明兒進了幸,一準兒還會晉位,等小主有了喜信兒後,便是成為主位娘娘都指日可待,侯爺可真是好福氣,養了這麼個好孫女兒!”
崇安侯糟心得不行,那麼個小姑娘,分別就還是個孩子呢,太后與皇上竟也忍心……只抿唇淡笑著,並不接那太監的話,簡君安見狀,只得自己頂上與那太監周旋起來:“公公真是太客氣了,如此就承公公吉言了。”
又道,“瑞嬪小主素日在家裡養得有些嬌,年紀又小,還請公公以後千萬多提點多照顧她一些才是。”將一個沉甸甸的荷包塞到了那太監的袖裡去,然後在“噼裡啪啦”的鞭炮聲中,送了後者出去。
等回來時,就見崇安侯正冷著臉發脾氣:“放什麼鞭炮,吵得我頭疼,讓他們都停了,停了!”
平氏一臉的難色,她也不想放這鞭炮好嗎,可這樣的所謂“大喜事”,不放鞭炮慶祝一下,別人還以為他們家一點不高興,傳到皇上和太后娘娘耳朵裡,就更是糟糕了。
瞧得簡君安回來,她明顯鬆了一口氣,道:“大爺,那位公公已經送走了嗎?”
簡君安點點頭,自己上前低聲勸起崇安侯來:“父親,事已至此,再生氣也是枉然了,還是儘量往前看罷,就算本朝從未正式廢黜過朝天女的制度,到底也好幾代不曾這樣做過了,何況真到了那一日,我們家也一定不會眼睜睜看著沫丫頭落得那樣下場的,您且放寬心些,慪壞了身體,沫丫頭在宮裡知道了也不能安心啊。”
崇安侯聞言,好半晌方長嘆了一口氣,道:“作孽的都是大人,到頭來承擔惡果的,卻是孩子……”
話沒說完,古氏屋裡的嬤嬤來了,行禮後滿臉難色,吞吞吐吐的道:“侯爺,二夫人說二小姐受封了瑞嬪是天大的喜事,府裡也該擺上幾桌酒搭上一臺戲,請了親朋好友們上門同樂一番才是,還說,還說二爺總是二小姐的父親,陸姨娘生的兒女也算是二小姐的妹妹,屆時還要請他們都回來,說來她這個做嫡母的,還從沒見過兩位小少爺,也該見一見自己的兒子們才是……”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們在這裡為著沫丫頭/二妹妹/二姐姐這輩子都只能葬送在宮裡了的訊息,而心情壞到了極點,本該最為她擔心與心痛的她的親孃,卻覺得這是‘天大的喜事’,想要擺酒慶賀一番,這真是親孃嗎?她到底是為女兒高興呢,還是想在早已與她恩斷義絕,她恨之入骨的丈夫和搶了他丈夫去的女人面前一雪前恥,揚眉吐氣呢?
還以為連日來她都病著,是真在女兒為了她自願進宮之事的刺激下,幡然醒悟了,原來牛牽到天邊去還是牛,怎麼也是改變不了本性的!
簡潯先就冷笑說道:“祖父,既然二嬸這般惦記二叔和西府的弟弟妹妹們,不若就讓二嬸搬回自家去住,那樣她不就可以與二叔朝夕相對,與弟弟妹妹們共享天倫了?說來二嬸與二叔到底是夫妻,這樣長期住在咱們家,也的確有些不像,至於做晚輩的理當盡孝於長輩膝下,便離得遠了,二嬸也一樣可以向祖父盡孝不是?”
人家是得志才猖狂,古氏倒好,簡沫不過才封了個區區五品的嬪,就這還顯是因為她出身崇安侯府,是這一撥秀女裡家世數一數二的,太后與皇上才會給了她最高的位份,而並不是因為她本人有多出色,有多得太后和皇上的親眼,更不必說就算她得了寵,宮裡的女人,既有得寵的時候,便自然有失寵的時候,——古氏就沒想過簡沫一旦失了寵,一旦不得勢了,會落得什麼下場嗎?
她既那般想顯擺,想在簡君平和陸氏母子幾個面前一雪前恥,揚眉吐氣,就回二房去顯擺個夠罷,怕只怕她顯擺不成,自取其辱,沒有立錐之地還是輕的,指不定還會連命也一併給顯擺沒了!
崇安侯本就正生氣,本就正惱著簡君平與古氏,若不是二人早年作孽,簡沫又怎麼會主動進宮?誰知道古氏還偏往他的刀口上撞,他能客氣才真是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