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前行,處處都是熟悉的風景,七年時間對於北淮似乎是靜止的,什麼都沒有變,那間破破爛爛的包子鋪老闆還沒賺到錢重新粉刷,那個麻子臉的小販還在老地方賣糖葫蘆,也不知道他的糖葫蘆漲價沒。
“我剛來一言堂的時候也可想家了,整天哭啊哭,掌門差點把我攆回家去。”
“他這麼壞?”
“還好小柔師叔替我求情,掌門可疼小柔師叔了,我偷懶不想練功就找師叔撐腰。”
砰砰砰,馬車外有人在敲木板,傳來祝文安的聲音:“我怎麼聽見有人說我的壞話?一定不是挽姑娘,如煙你說呢?”
淡如煙吐了吐舌頭,馬上沒聲了。淡如煙只是隨口說說,挽茵卻放在心裡。
星辰曾說過,人這一生誰都不該在乎,在乎了就有了弱點,人想活著就不能有弱點,他說這是他爹教給他的,挽茵奇怪一個父親怎會教給孩子這樣的話,如同挽茵生父般的師父從來不會這樣教她,但後來挽茵發現這句話是對的,星辰比她強,得罪他的人都不會再活在這世上。
如此看來,祝文安的父親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他沒有告訴祝文安,做人,不能留弱點。
七年的時間對於一言堂來說似乎也是靜止的,青瓦碧磚一樣都沒有變,沒錯,挽茵不是第一次來一言堂,當年她偷偷潛入這裡尋找師父的下落,也因此背上了巨大的黑鍋,不得不隱匿於青榜。
江湖中傳言,最讓男人流連忘返的地方是女媧宮,而最讓女人春心蕩漾的地方是一言堂。這個門派似乎就是為了勾引無知少女而建立的,文韜武略,品味獨具一格,甚至於那身盛雪白衣都讓人心中懷揣著滿滿的白衣俠士夢。
這一次是正大光明地走進這裡,她可是一言堂緝拿的要犯啊,挽茵不禁百感交集,這世事的無常誰能說的清楚,曾經她以為替師父報仇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此番又燃起的小小希望,難不成是老天爺對她的暗示?
挽茵特意要了和段小柔一個院子的廂房,本來有更大更舒適的房間,她謊稱以防段小柔傷勢有變,要就近照顧。年紀輕輕醫術高明又心腸慈悲為病患著想,挽茵得到了一言堂上下一致好評,這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吧。
祝文安果然對段小柔有別樣的關愛,每晚都會來探一次段小柔的傷勢,順道也會去挽茵屋裡坐坐,問些段小柔的情況。段小柔的傷如果挽茵全力醫治早該復原,但挽茵可不想她好的太快,就這樣不緊不慢地拖著,保持著每天都能好一點點的速度,是她最喜歡的情況。
這一晚,祝文安搬了幾本書來挽茵房裡:“一言堂雖然藏書多,有關醫術的就這幾本,不知道挽姑娘能不能入眼,全當解悶吧。”
祝文安將那幾本醫書放在挽茵桌上,注意力被挽茵桌前吊著的紗袋吸引,薄如蟬翼的紗袋中瑩瑩綠光是整個屋子裡光線的來源,細看會發現那袋中裝的都是螢火蟲。祝文安不禁伸手碰了一下袋子,螢火蟲受驚亂飛,把袋子撐成奇怪的形狀。
挽茵嗔道:“這裡可沒有螢火蟲,你要是把我的螢火蟲燈弄壞了,看你拿什麼賠我。”
“你怎麼知道這裡沒有螢火蟲?”
“……螢火蟲也可入藥,我在醫術上讀過,這裡入冬甚冷,不是螢火蟲喜歡居住的地方。”挽茵後背冒了冷汗,隨口一說差點暴露她並非第一次來到這裡,趕緊把話題引到別的地方去:“你知道我為什麼做這個螢火蟲的燈嗎?”
“難道不是女孩子家的爛漫喜好?”
挽茵搖搖頭:“我討厭油燈的味道,蠟燭也討厭。”
祝文安饒有興趣地說:“你是我見過的五感最敏銳的人,看你配藥,很多老大夫也拍馬莫及,要不是親眼所見,真不敢相信你只是個十四歲的小姑娘。”
挽茵還真就不是個十四歲的小姑娘,自幼沉迷草藥,久而久之身體被藥物腐蝕,外表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小上幾歲,對挽茵這樣的逃犯來說的倒是個好事,首先從外表年齡上就能把自己撇得乾乾淨淨。
“他們都是庸才,當然不能和我比,各行各業總要出個天才,不然你的段師妹下半生就得當個殘廢。”
“哈,我還第一次見到自稱為天才的,把整個一言堂翻過來都不會有人這麼說。”
“你們一言堂都是君子,只會自謙過甚,我可不敢和你們同流合汙。”
“……同流合汙……挽姑娘我猜你是不是想說‘不敢相提並論’之類的?”
“……相提並論是什麼意思?”
“挽姑娘你真的不想讀一讀四書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