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點頭而出。
何秋玉緩緩的靠在錦墊上,眉目間似喜似憂,白玉似的手輕輕按上太陽穴,一顆心漸漸沉寂下去。
……
風吹雲動,陰滿中庭。
高錦葵站在廊下遲疑片刻,輕輕喚了身後人,步入屋中。
屋中極靜,桌上兩隻白玉四足雙耳貔貅臥鼎裡,輕煙嫋嫋。
朱姨娘著水紅色錦緞恰牙家常襖子斜臥在炕上。聽得聲響,抬眼見是女兒,笑道:“怎的這會過來?天黑路滑,可有多帶幾個丫鬟婆子跟著。”
高錦葵脫了鬥蓬上炕,接過朱姨娘遞來的白玉手爐,笑道:“女兒來瞧瞧姨娘,做什麼那麼多人跟著,沒的看著厭煩。姨娘今兒個怎麼沒到夫人院裡去?”
朱姨娘揮揮手,朝著屋裡的丫鬟道:“去給小姐盛碗燕窩來。”
丫鬟知道母女倆人有話要說,頗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朱姨娘這才拉過女兒的手,輕撫道:“這會子那院裡人來人往的,我過去豈不是添了亂?”
高錦葵垂眼:“剛剛女兒從夫人院裡過來,正好遇見四姨娘親手拎著食盒往夫人院裡去。”
高錦葵抬眼打量姨娘神色,見其臉上無一絲波瀾,頓了頓又道:“姨娘,父親也在夫人那裡。”
朱姨娘眉心一沉,瞬間變了臉色。
“小婦養的,今兒早上還與我說,夫人身子禁不住,這幾日晨時過去請安便好了。她居然敢揹著我……”
高錦葵反手握住朱姨娘的手:“她的話姨娘如何能信?當著姨娘的面是一套,揹著姨娘又是一套。”
朱姨娘眸中瞬間聚起光華:“到底是商戶人家出身,忒會鑽營。”
“姨娘,只怕不是鑽營這麼簡單。”
“你是說……”
高錦葵緩緩的點了點頭:“山秀,你進來!”
一青襖圓臉丫鬟掀了簾子進屋,朝朱姨娘行了禮,便垂手立於炕沿前。
“把你剛剛看到的,聽到的說於姨娘聽!”
山秀清脆道:“姨娘,奴婢黃昏陪著小姐去夫人那裡請安。因多喝了一盅茶,有些內急。奴婢見夫人院裡人多,便打算去院外頭找個無人處……結果……”
“結果如何?”朱姨娘忙追問道。
山秀噪音一沉,低低道:“結果奴婢看到夫人院裡的孫婆子和何姨娘院裡的容媽媽黑燈瞎火的湊在一處說私房話。”
“可聽清楚她們說了什麼?”
“那孫婆子說夫人怕是撐不過這個冬日,過幾日崔家會來人,讓何姨娘早做打算。”山秀大著膽子一口氣說完。
朱姨娘倒吸一口涼氣,身子一頓,癱倒在繡著鴛鴦的錦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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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感謝十二幻的打賞,麼麼噠!
第十六回 昏素搭配
高錦葵擺了擺手,示意山秀去外頭守著。
她往朱姨娘身上靠了靠,一邊輕輕幫她順著氣,一邊道:“姨娘,我就說那個何氏不是什麼好人。這夫人還沒怎樣呢,就算計上了。”
朱姨娘心頭大慌,一把抓住女兒的手,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
高錦葵看著慌亂成一團的生母,心下暗暗嘆了口氣。一點城府也無,若不是仗著外祖家在高家還有幾分薄面,早就被那兩個厲害的踩到腳底下了,哪還有如今的安穩日子?
……
朱氏閨名朱尋雁,其生母在臨產前一日,不知何故夢到了一群大雁圍在她頭上盤旋,故取名尋雁。
朱氏的父親朱京原是工部員外郎,從五品的小官。倘若這官早個一百多年,正值莘國建國初始,百廢待興之時,那便是個肥得不能再肥的差。
朱京在員外郎這個職位上一呆便是五年,後來也不知道如何開了竅,從南邊找了兩個絕色的女子,死拽活拉的把當時還在位上的高家老太爺高明請到府裡喝了一回花酒。
那一晚,高老相爺懷裡踹著厚厚的銀票,步履蹣跚的被兩個絕色女子扶上了馬車,三人絕塵而去。
沒過幾個月,朱京便調到了禮部任郎中。雖只升了一個臺階,卻是從清水衙門一舉跳到了熱門單位,待遇雖同,小費不同。如今已是禮部右侍郎,官至三品。
朱尋雁是朱京最小的女兒。有道是麼兒得寵,朱尋雁在父母,哥哥姐姐的多重呵護下,一路順風順水的長到十五歲,稍不留神,就被那高則誠一張俊臉,一身氣度,給拐回了家,做了高府第三房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