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靜默半晌,幽幽道:“若我不是侯爺的親人,只怕打殘了,燒死了,也無人關心死活。”
崔瑾辰雖說是世家子弟,卻也知道林西這話中的深意,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只得笑道:“如此說來,你也是福大命大之人。對了,那救你的荷花,如今在表哥房裡侍候。”
林西一聽荷花,臉上笑意流露,道:“我原想著等傷養好了,把她從府裡贖出來,當姐姐一般看待。這會子到了大少爺院裡,我倒不好意思再去要人了。”
“想當初,你們倆個……”崔瑾辰順嘴接話,話一出口,發現不對,忙收了嘴。
“想當初,我們倆個,一個醜,另一個還是醜,在崔少爺跟前侍候,真真是汙了少爺的眼睛。”林西笑盈盈道。
崔瑾辰愣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三聲,實話實道:“確實心有不甘。如今想來,敢情身邊藏龍臥虎,一個是女中豪傑,一個是美貌無雙,回味無窮,回味無窮啊!”
林西嗔看她一眼,正欲說話,卻聽身後春夜低聲道:“宮中不比外頭,崔侍讀說話且小聲些。姑娘身子剛剛痊癒,不能久站,該回了。”
兩人悚然一驚。崔瑾辰一張俊臉頓時沒了神采,四下張望了片刻,道:“林西,我先走了,你好好養身子,別記恨我。”
說罷,他從懷裡掏出一方油紙包,疾行兩步,不由分說塞到林西手中,低聲道:“你最愛吃的糕點,子瞻讓我給你的!”
林西看著他匆匆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咧著嘴自言自語道:“真是小氣,用幾塊糕點便想彌補我被人陷害之痛,大少爺做人忒不地道。糟糕,我竟忘了問他三小姐如何了?”
……
案上名酒熱炙,臘味野珍,殿角箜篌悠悠。
身段柔美的舞姬水袖翩翩,微風拂簾,令人心曠神怡。酒過幾巡,絲竹一改悠揚舒情的曲調,漸漸歡快起來,宴中氣氛高漲。
李太后見時機恰到好處,輕咳一聲。侍立在旁的春陽玉手一揮。舞姬盡數散去。
李太后手持酒盞,朝下首朝三王舉了舉杯,淺笑道:“幾位王爺久未入京,今日一見,都還身體健朗,氣色如紅。哀家頗感欣慰。宋將軍苦守邊疆,勞苦功高,哀家敬三位王爺及宋將軍。”
太后敬酒,三王及將軍如何敢坐,紛紛起立說了些祝福的話,把酒飲盡,方敢坐下。
這邊剛坐下,高相爺舉杯再敬,一時杯來酒往,自有一番熱鬧。
李太后目光落在靜王身後的空位上,眼中微微一閃,笑道:“哀家聽聞靜王昨日立了世子,大宴賓客,熱鬧非凡,想必瑞王,康王都去湊了熱鬧。”
兩王齊聲道:“回太后,正是!”
“世子模樣如何,人品如何?”李太后笑問
瑞王撫須道:“太后,人就在此,太后只需瞧一瞧便知!咦,人呢,剛剛還在的?”
靜王趙暉深看了李太后一眼,撫了撫杯沿,笑道:“回太后,我這兒子沒見過世面,頭一回進宮,多飲了幾杯,剛剛溜出去小解了。”
也不知哪個膽子大的,一聽這話,玩笑道:“幾杯薄酒,便憋不住往外跑,王爺,可得好好的拘著才行啊!”
此言一出,眾人哈哈大笑。想著靜王素來的行徑,度其世子,想必也不會好到哪裡去,笑意中不勉牽上幾分譏色。
靜王恍若未聞,舉杯道:“人不風流枉少年!年輕人嗎,貪著些也正常,拘著坐甚。高相,本王說得可對?”
高則誠正與邊身上的同聊小聲說話,被王爺點了名,轉過臉笑道:“靜王所言及是。”
靜王掩住了嘴角的一抹不屑,笑道:“聽說貴府的大少爺正在議親,不知定下了哪一家?”
高則誠目色一深,眼角向看上首處的太后,笑道:“尚未定奪。”
靜王正欲回答,卻聽得邊上瑞王撫須道:“相爺何必捨近求遠,有道是虎父無犬子,坐上宋將軍的女兒,英姿颯爽,儀表不凡,本王瞧著,倒是良配。”
宴上眾人一聽這話,紛紛放下手中酒杯,凝神靜聽。李太后捏著帕子的手輕輕一動,眼角微沉。
哼!這瑞王莫非是老糊塗了,莘國文有高相,武有宋年,兩位肱股之臣若再聯姻,臣強主弱,豈非禍事?
李太后念至此,隱在裙中的腳,輕輕碰了碰新帝的腳。
趙靖琪正想著心事,不曾想腳下有動靜,緩過心神,忙道:“母后,何事?”
李太后輕輕一嘆,低語道:“好好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