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印��
高則誠忽覺心頭一酸,淡淡道:“強扭的瓜不甜。你既不願意,梅家的這門親事作罷。但是……”
高則誠眸色一沉:“你衝撞嫡母,言行無狀,有違家訓。我罰你禁足一月,抄《女則》千遍,你可服?”
高鳶尾拜伏在地上。滴下淚來:“女兒心服口服。”
……
高子瞻剛踏進翰墨院,便見前方盈盈走來一個嫋娜身影。
夜色如一汪摻了墨水的清泉。濃濃的墨黑用開,讓人心中微沉。
就著朦朧的燈火,高子瞻看著三妹眉間深鎖,慢慢走近。
高鳶尾始料未及的站定,輕喚:“大哥!”
高子瞻遲疑了一下,道:“梅家的男子不僅品性出眾,長相也十分俊美。更難能可貴的是,一個大家族裡,公婆知禮,妯娌和順。京城有很多女子非梅家男子不嫁。”
高鳶尾冷笑:“大哥,倘若大姐未曾定親,這樣的人家,大哥願意讓大姐嫁過去嗎?”
高子瞻俊眉緊擰,一時答不上來。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妹妹告退!”高鳶尾掩唇一笑,眼中閃過疏離,悄然離去。
在這個世上,果然不是退一步,就能海闊天空的;果然不是忍一步,就能風平浪靜的。
以前她退著,忍著,是因為堅信,總有一天,父母,長兄,姐妹能看到她的退讓,對她心存憐憫,讓她在這個偌大的相府中,能有一席生存之地,能讓她帶著十里紅妝,嫁個高門,夫妻和睦。
只可惜,她錯了,錯得離譜。
高鳶尾柔和的面龐,慢慢變得凌厲,如水的眼眸,似有狠色閃過。勝者為王,敗者寇——從今天起,從此刻起,屬於她的東西,憑她是誰,也不能奪走;屬於她的尊嚴,不管何人,都不能輕易踐踏。
夜風輕送,高鳶尾廣袖輕盈翩悅,漸行漸遠,身姿如她發上的那株白玉梨花簪一樣纖秀出塵。
無人知曉,一個脫胎換骨的高家三小姐,就在這一夜,悄然蛻變。
高子瞻久久凝望的高鳶尾消失在夜色中的背景,終是抿緊了嘴唇入了翰墨院。
……
“你如何來了?”高則誠將手中的書放下。
高子瞻低了頭,道:“今日宮中賞花宴,想必是要為皇上充盈後宮,如此算來,離皇上的大婚之日,不會太遠。兒子深夜前來,是想請父親慢慢為茉莉操持起來。”
高則誠收下盤算著,臉上絲毫未動聲色。
高子瞻見父親沒有聲響,淡笑道:“高、崔兩家離得遠,行事極不方便。”
看似輕淡的一句話,實則是在提醒上首之人,需得顧及高、崔兩大世家的顏面。
高則誠深深看了兒子一眼:“這門親事,是你母親在世時,為她定下的。你母親走時,早有安排,此事你不必擔心,她是相府長女,規矩禮數不容有錯。”
高子瞻道:“既如此,便有勞父親,母親。兒子告退。”
高則誠望著兒子修長的身影,心中湧上一股無力之感。
這孩子雖然言語收斂,做事穩妥,終究還是沒能沉住氣,竟怕他袒護夏氏生的孩子,巴巴的過來一通提示。
父子倆……終究是生分了。
高則誠暗下輕嘆,緩緩起身,走至窗前,一把將窗戶推開。
一輪明月當空。傾瀉大地,又是一年團圓日啊。
高則誠忽然想起小時候,每逢中秋,與大哥二人圍坐在母親生邊嬉戲的場景。時光一瞬,已是經年。轉眼,幾十年過去了。
高則誠徒生暢然。
“老爺,王姨娘剛剛派人送了幾隻月餅過來。說是她親手做的。想讓老爺嚐嚐。”
高則誠眸色一暗,冷聲道:“你們拿去分了!”
言罷,背手走了出去。
……
從翰墨院出來。夜色更濃。一路樹影婆娑,密密匝匝的枝丫隨風搖塹,映落滿地森森碎影。
高則誠走進朝春院,燭光微希。
夏氏臥在床前。見他來,欲起身服侍。
“你歇著罷。這等小事,讓下人服侍。”
夏氏輕輕頷首,不再言語。
高則誠轉身去了淨房,不消片刻。人已上了床。
夏氏背對著她,一動不動,似已睡著。
高則誠看了看她的後背。苦笑道:“那孩子終是不願意。既如此倒不如順了她的心罷。”
夏氏半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