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秋手指離開碗,接過東子遞來的帕子,淨手。抬頭揚眉,笑道,“問什麼?”
方殊宛臉孔薄紅,自素白的袖中抽出一卷薄紙來。
那一刻苻秋心念電轉,確實想過,直接把這紙拿過來在燈上一點。自己加上東子兩個,還按不住一個弱女子麼?
然而最終他只是接過紙來,展開,凝視上頭大紅璽印。
“問罷。”苻秋摸著紙,當日在方家庇護之下,習文練武的種種都浮上心頭,方老太傅的柺杖,夜半時分和一群自己人暗搓搓圍著火盆說閒話的光景,似乎並未走遠。
“祖父說,當日情勢危急,皇上寫下這東西,來日若要反悔,也由得皇上……”方殊宛字句艱難。
苻秋眉毛一動。
“只不過‘言而無信,不知其可也’。”方殊宛邊說邊端詳苻秋神色。
苻秋笑笑,“是,這話只有老師才會說。”他捲起那張紙,遞給方殊宛,“收好了,否則朕興許就不認賬了。”
方殊宛低下頭,緊咬嘴唇,一塊金燦燦的事物自女子貼身縫著的內襯裡取出。
東子在旁低咳嗽了聲。
是東子的玉佛,給方殊宛做信物的。她手指溫柔撫摸那玉佛,抬起一雙含情的眼。
啪一聲。
碧綠的雙魚玉佩被東子拋在桌上,他袖手道,“給。”
苻秋捏著溫熱的玉佩,躊躇片刻,終於道,“朕的東西都讓他收著呢,他是朕的總管,那會兒也跟著朕來的,你還記得?”
方殊宛輕輕皺眉,隨即鬆開,想了起來。
“他是宮裡人?”
苻秋抓過玉佛把玩片刻,笑道,“是,朕的保命符,離不得。小時候算了命的,弄丟了朕就沒命啦。這一路都是帶著他,後宮幾千宮人,母后就囑朕帶這一個。”
方殊宛點頭。
“方小姐是有情人朕看得出。不過此行回京,暗潮湧動,朕尚有大患未除……”
“我不怕。”沒等苻秋說完話,方殊宛搶道,臉漲得通紅。
“那便一道回京罷。”這話說完,苻秋心底一滴水落,漣漪漾開。
方家小姐出了門,苻秋吩咐兩個丫頭也去睡,這才筋疲力盡地趴在床上。
東子把他抱上床,脫靴,讓他平躺上床。
苻秋閉著眼,聽見一陣吃東西的聲音,抬眼一看東子,登時哭笑不得。
只見他兩腿叉開坐上桌,把剛才兩個主子沒動的糕點吃了,洗過臉和手,擦腳上床,伸臂來抱。
苻秋靠在他肩頭,由著他抱了。
但將來有了皇后,怎還能如此愜意。宮裡也不像在宮外,皇帝寢宮裡天天是些什麼人,都記錄在案。摸著東子手上的繭,苻秋心緒複雜�